“怎麼?”鄂馭方一挑眉毛:“娘娘還真把那個小崽子當成親生的了?哼!也罷,轉告娘娘,我自會於大朝上請奏,將二王子派去荊漢任監國如何?”
“多謝侯爺。”叔妘叩首道:“侯爺,獫狁人------世為周室仇敵,他們可信麼?”
“這就不勞娘娘掛心了。咱們各取所需,又有何慮哉?”
“侯爺做主便是,娘娘久居深宮,唯願兄長與族人百事順心。”
其實因周厲王未及親政之齡,鎬京王宮的正殿甚少啟用。尋常小朝會,多在東西兩座相對舒適的偏殿舉行,除了春秋大朝會,幾乎從未在這座正殿舉行過任何朝議。許多新進大臣入職一二年,還根本沒有踏進過這座聚集最高權力的王權廟堂。
今日,當諸侯與大臣們踩著厚厚的紅地氈,走上高高的三十六級白玉台階,穿過殿台四隻青煙嫋嫋的巨大銅鼎,走進穹隆高遠器具開闊的王宮正殿時,莊重肅穆之氣立即強烈地籠罩了每一個人。
九級王階之上,矗立著一座九尺九寸高的白玉大屏,屏上黑黝黝一隻奇特的獨角法獸瞪著凸出的豹眼,高高在上,炯炯注視著每一個臣子。屏前一台青銅鑄就的王座,橫闊過丈,光芒幽幽。階下兩隻大鼎,青煙嫋嫋。鼎前六尺之外,十五張青銅大案在巍巍石柱下擺成了一個闕口朝向王座的三邊形。每張大案的左角,皆豎著一方刻有諸侯爵次名號的銅牌。
來參加秋朝的各方諸侯足有四十餘,不是每一個都有資格坐進大殿的青銅案後。按例隻有爵位在侯以上,兼為周王近親或姻親的諸侯才能牌上有名。
王案以外,東西向另擺著一張青銅大案,案心一張精製的羊皮紙,一方石硯,一支玉管筆。案旁,一隻木炭火燒得恰好通紅又無煙的大燎爐,映紅了召伯虎俊逸而凝重的臉龐。這是相案,恰到好處的體現了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大王駕到——”內侍賈快步從屏後走出,站在王台上一聲長呼。
“見過大王!”諸侯與大臣們整齊一拱手。
姬胡閃出白玉屏,今日全副冠冕,頭戴一頂流蘇天平冠,身披金絲夾織爍爍閃光的朱紅袍子,內則一身軟甲,腰懸一口長劍,凜凜之氣令人不敢仰視。
“諸位請入座。”姬胡向召伯虎微一欠身,一揮手,自己也坐進了王案。
待眾人入案,鄂馭方獨獨上前一步上奏道:“稟大王,召公,我鄂國自北遷以來還未曾有王監降臨。值此入謁之機,臣請周室派下王監,以示親睦之意。”
“哦?”召伯虎略感意外,食指輕叩案板,沉聲問道:“依鄂侯之見,何人適合?”
“臣請二王子尚父下臨鄂國,不勝感念之至。”
鄂馭方此請一出口,無論是少年天子姬胡還是召伯虎都是大感意外。事實上,對於鄂馭方的任何舉動,由於鄂國與周王室的微妙關係,他們都是深為忌憚和防備的。然而,任誰都沒有料到,鄂馭方竟然直接提出了二王子姬尚父這個人選,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鄂姞的養子似的。如此這般把結黨營私的舉動放在明麵上,一時倒讓人不知如何應對。
“二王子尚在垂髫之年,童稚之子,尚不能離了兄長照拂。豈能擔任監國之重任?鄂侯之請隻怕思慮不周也。”姬胡畢竟稚嫩,還是召伯虎想了個充分的理由來婉拒。
不料鄂馭方卻絲毫不肯相讓,再次一揖道:“大王,國公請聽臣一言。尚父非其他王子可比,其生母紀薑與番己王後之恩怨糾葛,天下皆知。紀薑已被先王賜死,而大王登其已來,以長兄之義獨自撫育失母之三王子與仲姬,獨獨隻有二王子撫於舍妹宮中。這------二王子身份尷尬,若長留於王宮之中,與大王不利,與二王子更不利,舍妹忝為太後,亦是坐立難安。不如讓臣帶他前往鄂國,兩下裏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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