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明月何皎皎(3 / 3)

隊伍忽然鼓噪起來。

歧籍身後的一名將領,猛然拔劍,砍向歧籍。

歧籍怒哼一聲,側身閃過。立時有兩個親信衛士長戈揮出,那暗算他的將領瞬間被長戈當胸刺透!

但是側麵又有幾人,揮舞著手中武器,向他殺來!

霎時間,勾踐那邊的陣地上,忠於歧籍的吳軍和倒戈相向的吳軍開始混戰起來,分不清到底倒下去的是誰,在殺人的,又是誰?

勾踐皺了皺眉。

“大王,怎麼辦?”身邊的越國將領靈姑浮微微躬身,問。

他微微一笑。

他很享受這稱呼。

隻是,不知道還能享受多久?

這想法引起一些微憂的心情。

他長噓一口氣,淡淡地說:“命令越軍不得涉入吳軍內鬥,另外,分兵一萬,去攔著末支,不許開戰。”

他又看向闔閭全文閱讀超級島主。

那黑衣的王者,依然抱著懷中顫抖流血的承歡,看著眼前的殺戮戰場,微微含笑的,仿佛這血腥場麵和他毫無關係一樣。

勾踐咬牙。

“派人到吳王的陣地中去。”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吸入鼻翼的,全是空氣裏的血腥味,“問問他,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肯撤兵?”

3

“承歡。”

闔閭溫柔地喚他。

“你看見了麼?”他頓了頓,又若有所思地輕吟,“‘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可是現在,我們吳國的精銳,卻在這裏自相殘殺。”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底不停,幫承歡把腳上的傷口包紮起來。

闔閭劃在承歡身上的這一劍,隻是為了迷惑岐籍和勾踐,因此傷口雖然大,卻開得很淺,包紮之後,承歡立時行動自如了。

王帳之內,隻有他們兩人。

闔閭不願也不允許任何其他人,進入這裏。

承歡下地走了幾步,抬眼看著闔閭。

“那些人……”他開口問。

“怎麼?”

“那些在外麵戰鬥的人……”承歡困惑地問,“他們不是因為忠於你,才反抗岐籍的麼?”

闔閭輕聲嗤笑。

“當真忠於我,就不會跟著歧籍反叛了。”他說,“即使之前是受到了蒙蔽,那麼昨日也該醒悟。但是他們卻要等到末支的大軍來襲才醒悟。他們是忠於我,還是忠於他們自己?”

他又看向帳外那殺戮戰場:“所以我按兵不動,讓他們自相殘殺。”

他說著,忽然晃了晃身體。

“你怎麼了?”承歡側首,問。

他心底還不是很緊張,雖然他砍了闔閭的那一劍有毒,但是闔閭是吳王啊!

吳王會對付不了一點小小的毒藥麼?

他以簡單的思維想著這些,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其實在心底,他是不喜歡闔閭死的。

闔閭玩味地看著他,微微一笑說:“過來扶著我吧。”

承歡不解。

一陣奇異的紅潮卷上闔閭的臉龐。

他倒了下去。

使者回來的時候,勾踐正在溫酒。

將白銀的細長酒器浸入冒著嫋嫋白汽的青銅方尊內,而後恬然如處子般地,靜靜等待。

帳外還在喧囂最新章節財富密碼。忠於吳王的勢力,和忠於歧籍的勢力,在激鬥了兩天一夜後,終於兩敗俱傷地,分開在兩邊紮營了。

有趣的是,除了他們,誰都沒有動。

被越兵圍著的,吳王闔閭的軍隊,沒有動。

圍困著吳王闔閭的兩萬越兵,沒有動。

而最外圍又困著越兵的末支,也沒有動。

真是個死局。

勾踐想著,出神地看著嫋嫋白氣。

水溫很熱。

一看到清澄的水,他就不可抑製地想起那一次,以最屈辱的姿態委身在一個男人的下麵,僅僅是為了水,僅僅是為了水而已。

他感到困惑的是,自己想起這一幕,不是應該感到屈辱,感到仇恨麼?

他為什麼會懷念?!

他一邊想著,一邊伸手將銀質酒器從水中提出。

酒已溫。

懷念與否,都已經不重要了。

所謂感情這種柔軟的東西,因為太過柔軟了,所以比利器更能傷人。

他越王勾踐,隻想傷人,不想傷己。

他就這樣拿著酒器,慢慢地走出自己的王帳,走進歧籍的帳中。月色如水,照著死寂的戰場,仿佛千秋明滅,都在眼前一刻。

他為了這樣的月色,忽然很是感動了一下。

在走進岐籍的大帳之前他偏了偏頭,看向低處的闔閭大營。

那裏燈火通明。

大約吳王闔閭,今夜和他一樣,是睡不著的吧。

承歡是被幹將劍砍傷了吧……

他微微惻然地想。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滋味呢。

希望闔閭憐憫他,給他一個痛快的了結。勾踐這麼想,又覺得不可能。

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勾踐一身白衣,恬然如處子地,捧著酒器,緩緩走進了歧籍的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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