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空死死忍住腳步,可眼看著馬車就要出巷子了,一咬牙,忙道:"你等等!"
綠檀等到聲音,提著的心才終於落了下來,要再找一個這樣的大師可不容易。
楚姒沒有跟淨空說很多,隻簡單提點了一番,留了一支翡翠簪子做定金,便離開了。
馬車上,綠檀氣鼓鼓的:"小姐怎舍了那翡翠簪子給他?這簪子是三小姐偷偷拿了你頭麵裏的,給你賣掉了,奴婢好不容易才湊齊了給您贖回來的,您竟這般輕易就給了這老和尚。"
楚姒瞧著她,笑道:"你這腦子,一時聰明一時愚鈍,什麼時候能全部開竅了。"
"啊?"
綠檀不解的看著楚姒。楚姒卻隻舒舒服服的靠在了馬車裏,笑道:"事成以後,總要有人來背鍋,你覺得誰最合適?"
綠檀想了想,忙驚歎的點了點頭:"那當然是成天在外頭晃悠的三小姐和四小姐。"
"聰明。"
綠檀瞧著楚姒是越發的崇拜了:"小姐,有朝一日你不會把我也買了,還讓我替你數錢吧。"
"那就看你腦子開不開竅了。"楚姒笑開。
綠檀撇撇嘴,而後卻是大笑起來:"要是把我給賣了,我首先就拿著這筆錢去把那糕點鋪子買下來,吃它個三天三夜!"
"我們現在就去吧,你喜歡什麼糕點,多買些便是。"楚姒笑道,看著綠檀,竟像是寵著個小妹妹似的。
綠檀興奮的不行,忙去催促那車夫趕緊趕馬,隻恨不得立馬飛過去。
兩人買了糕點回府,才回去,小福兒便似憋了很久一般,眉飛色舞的開始講了起來。
之前楚蓁蓁的人要對弘哥兒下手,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煙雪的人趕到逮了起來,送到楚秉鬆那兒,什麼也招了。
"那現在呢,二小姐怎麼樣?"綠檀忙問道。
小福兒捂著嘴偷笑:"怎麼樣,現在就像是關犯人一樣把她給關在了院子裏,隻留一個婆子每日送飯,這場景,竟跟當初大小姐一般了。"小福兒才說完,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立馬捂住嘴偷偷看著楚姒。
楚姒麵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緩緩的往前走:"無妨。"當初母親過世,她被從如意苑趕出來,如同敝縷一般被丟棄到了破舊的小院子裏,每日三餐溫飽都是難題,現在的楚蓁蓁,比她好了太多了。
小福兒見楚姒真的沒介意,才繼續道:"聽說大夫人又發了瘋,老爺還發了話,她要是再發瘋的話,就把她關到小黑屋子裏頭的。我還聽說。她嚷了不少老爺的壞話,聽起來都是觸目驚心的,什麼老爺殺了當年的夫人,老爺殺了老夫人之類的……"
綠檀看了眼楚姒,見她神色淡漠,想來大夫人嚷出的這些話,定是真的。
"好了,不說了,咱們先回去吧,奔波了一天都累了,我還特意買了糕點呢。"綠檀笑道。
小福兒忙點頭,又開始說起其他的雞毛蒜皮的事情,倒也熱鬧。
才到院子門口,楚姒便看到了煙雪。
煙雪遠遠的站在那兒,朝楚姒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楚姒知她是在感謝自己,並未多留。想來,楚秉鬆也是不願意她跟自己多來往的。
雷婆子因為一早被打傷了,留在院子裏沒出門。但卻不是個安分的,見這楚姒出了門,又開始拿喬。這次她學乖了,不惹大丫環,盡挑底下下丫環的刺,小丫環都被她給氣哭了,楚姒過來的時候,瞧見她正在跟江媽媽爭執。
"一個下人住著西廂房,你們還當自己是主子呢?沒得壞了我們大小姐的名聲,真是,一個殘花敗柳……"
"你胡扯些什麼。"江媽媽沒好氣的從屋子裏出來,白雪成日要她守著,這才好了些,可這會兒這雷婆子不知死活來鬧,逼得她也忍不住了。
雷婆子一眼瞧見門口楚姒的身影,忙收斂了方才凶神惡煞的樣子,賠著笑臉:"沒什麼,我瞎說的,您別往心裏去,我就是想來問問,你們這兒我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江媽媽見她如此,轉頭一瞧,果然瞧見了楚姒,微微咬牙,沒跟她在計較,提步走到楚姒身邊:"大小姐。"
楚姒想起,江媽媽好似有什麼話要跟自己說:"江媽媽的話,現在方便說嗎?"
江媽媽正要開口,春枝則是急急忙忙跑了出來:"江媽媽,白雪姐姐她……"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江媽媽心疼道,除了自己的侄女兒,這個白雪她也是看著長大的,跟自己的孫女兒無二,如今怎生不心疼。
"大小姐,奴婢遲些再跟您說,可以嗎?"正好有些事她也要理理,關於大夫人的,老夫人的,老爺的和當初那個七姨娘的。
楚姒見此。並不勉強,點點頭便由著她去了。
瞧了瞧一旁盡知道惹是生非的雷婆子,道:"你往後不用在弘哥兒身邊伺候了,去洗衣房吧。"
雷婆子怔住:"大小姐,憑什麼啊!"
"就憑你成日在我的院子惹是生非,我就有權將你丟出去,少跟我扯什麼賣身契不在我手裏,若我去將你的賣身契要來了,就不是將你趕出去這麼簡單了。"楚姒寒聲道。
雷婆子知道楚姒是個下手利落的,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待她一走,便忙一瘸一拐的去尋弘哥兒了。
楚姒沒有心思再管這些小角色,她現在還在想著怎麼讓韓敏出來。之前淨空說,隻瞧見一個逍遙王府的人跟玉娘他們有過交易,想來幕後之人就是趙訓炎,她現在要想辦法把這個消息和韓家人都回了老家的消息告訴韓敏才好。
"綠芽,準備筆墨。"楚姒道。
綠芽利落的將宣紙鋪好,墨汁研好,楚姒抬手開始寫了起來,不多時,一封字跡整齊的信便寫好了。
"綠檀,你將這信送去太子府,小心些別叫太子府的人發現。"楚姒將信晾幹,折進信封後才道。
綠檀頷首:"放心吧,我現在對太子府門兒清。"說罷,便提步出去了。
待都安排好了,楚姒這才在一側暖榻坐下,算算時辰,這會兒李瀟應該從考場出來了。
如今的春闈考試還是跟以前一樣,要考九天,但是會有舉薦製,就是各大官員可以舉薦一名自認最有才學之人的試卷,呈上供皇帝查閱,最多也就十個名額,此十人當眾,如果有被皇帝選中的,可以直接進殿麵試,考時政策論。李瀟一定會被太子舉薦,而這時候安排他跟嚴老大人學的是政策論應當能起到效果了。
"小姐好似在等著什麼。"小福兒搬了小杌子坐在一旁,一邊繡花一邊笑道。
楚姒淡淡笑著。她的確在等,她要等李瀟把太醫求來,這樣她的套才好下。
這次下手,定要叫她們後悔當初那樣對母親!
楚姒在不知不覺中,渾身又籠罩在了一片殺氣當中,直到有丫環從外頭進來才打破。
"大小姐,蔣家少夫人又來了,說帶了大夫過來。"
楚姒頭疼,蔣家到底想做什麼?
"小姐,要不要奴婢替您去回絕了?"小福兒似看出楚姒的心思。
楚姒微微頷首,現在她根本不想插手別的事情,隻希望能趕在趙訓炎出來之間,將眼下的事情辦好。
楚姒的信送到太子府以後,似沉入了大海一般,沒有一點水花,以至於綠檀一度以為自己是不是送錯了地方,楚府也似乎變得平靜下來,除了越鬧越凶的秦雪以外。
楚姒也算幫了她些小忙,她要傳出去的話,如今在紅姨的幫助下。全京城都知道了,楚秉鬆每日從朝堂上下來,都是一副吃了屎的樣子,隻巴不得秦雪快些死了才好,可偏生又不能一刀殺了她。
李瀟倒是沒有辜負楚姒的期望,進入殿試後,直接被皇帝欽點為翰林院大臣,根本無需再參加接下來的考試,而且他也很有孝心,當天,便替秦雪求了一個太醫過來。
楚秉鬆知道有太醫過來的時候,他正在外頭,等趕回來時,李瀟已經領著人去見了秦雪了,秦雪自然將她那番話又跟李瀟說了一遍,那太醫也聽得真真切切。
"太醫,怎麼樣?"
太醫姓劉,原是皇帝身邊常用的,因為李瀟當殿求的,便讓他來了。
這劉太醫有一個毛病。那就是有什麼說什麼,半點不來虛的,皇帝因此幾次差點砍了他的頭,卻也十分的信任他。
"李大人,楚夫人這病,怕不是瘋了。"
"不是瘋了?"李瀟不解,看著秦雪,心中覺得可憐,以前那般光鮮亮麗的舅母,如今竟如同市井瘋婦一般,沒了半絲當年的尊貴。
"沒錯。"劉大人才要繼續說,房門便被人猛的推開了,兩人抬眼望去,竟是急匆匆趕回來的楚秉鬆。
"舅舅。"李瀟忙行了禮。
楚秉鬆黑著臉看著他:"恭喜李大人,如今得了皇上青眼,以後可要多提拔舅舅才是。"
楚秉鬆這話說的諷刺,他的官階可比李瀟高多了,讓李瀟提拔他,不是在拿李瀟開涮麼。
李瀟知道他這是諷刺,忙恭敬的行禮:"舅舅,我也是太擔心舅母了所以……"
"所以你就來害……"楚秉鬆忍住嘴裏的話,深深吸了口氣道:"瀟兒,舅舅不是怪你,但是你就這樣帶著人闖入了我後宅中,讓外人知道了,豈不是要笑話舅舅?"
李瀟忙拱手行禮,他這樣直接闖進來,其實也是問過煙雪的,但卻沒有多說。
"好了,你先出去吧。"楚秉鬆道,說完又看著劉太醫:"我跟劉太醫在這兒就行。"
楚秉鬆本打算賄賂劉太醫,可劉太醫是根本不屑於與楚秉鬆為伍的:"不必了,我已經診斷完了,楚大人,畢竟是結發夫妻,不管有什麼仇怨,都應該好好說才是,你也是堂堂一朝宰相,要是楚夫人不是發瘋而是被人下了藥這事兒傳出去,您這臉可沒地方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