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姒微微頷首,看著外頭天色也不早了,瞅著站在門口偷偷抹眼淚的小福兒道:"小福兒,去備些晚膳過來吧。"
"好。"小福兒忙點頭跑開,綠芽也走了過來:"小姐,時辰不早了,您也先回去歇著吧,這裏有人伺候呢。"
楚姒今天也確實乏了,楊老夫人的事,白雪的事,每一件都讓她覺得揪心。
簡單用過晚膳以後,楚姒便回房間了,看到熟悉的人,楚姒淡淡笑笑:"來了。"
林清愚微微頷首嗎,瞧著她一臉疲憊,竟又有些不忍心打擾她了。
"先洗漱吧。"
"嗯。"楚姒淡淡應聲,自己簡單洗漱完,便換了裏衣,坐到了床邊。
"你似乎有話想跟我說?"楚姒問道。
林清愚麵色變得嚴肅了些:"我擔心會耽誤你休息。"
楚姒淡淡揚起唇角:"有些話,早說總比晚說好,對吧?"楚姒似乎預感到他要說什麼大事情,這才道。
林清愚想了想,隻垂下眉眼,微微歎了口氣:"你說的也是,不過……"
"不過什麼?"
林清愚自顧自的躺下,攤開手臂瞧著楚姒:"你得先到我懷裏來,我確定你跑不了以後,我才能把秘密告訴你。"
楚姒微微挑眉:"你難道想告訴我,你已有心上人?"
"就是你啊。"林清愚笑道。
楚姒嘴角勾起:"還是說,你跟你三師姐之間,有斬不斷的關係。"
林清愚麵色微僵,求饒似的看著楚姒:"你先過來。"
楚姒看著他這般樣子,知道自己是猜對了,心裏稍稍歎了口氣:"我以前對於男人三妻四妾,並不反對,但是你若是那樣,我恐怕……"
"不會的,林家的傳統我怎麼會破了呢。而且有你就夠了,我的心很小,已經裝不下別的女人。"林清愚見她遲遲不肯躺下,一抬手便將她攬在了懷裏,拿被子緊緊裹著:"隻是你千萬要信我,千萬別離開。"
"我信你,可你好似不信我?"楚姒淡淡笑道,林清愚身子一僵,旋即啞然失笑:"你方才還威脅我呢。"
楚姒怔了一下,旋即笑出聲來,林清愚心口一鬆,卻將她攬得更緊,也說出了他本來打算藏一輩子的秘密。
"有個孩子。"
林清愚的話一出來,楚姒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氣氛也瞬間寧靜了,林清愚忙道:"你放心你放心,我堅信,孩子絕對不是我的!"
"你堅信?"楚姒奇怪的看著他。
林清愚頷首,麵色有些凝重,卻仿佛是揭開了自己的一塊血淋淋的傷疤。
"我之所以有這身內力,是因為我身中劇毒,沒有解藥的話,以我自身的修為,是壓製不住的,所以……"
"所以你師父拿自己的命,救了你。"楚姒淡淡道。
林清愚麵色凝重的點點頭:"當時師父正在閉關,可被一夥人給破了,我趕去時,師父便把功力傳授給了我,當時在崖壁的岩洞裏,沒有別人,尋常人也不知道那個地方,我接收完師父的功力後,便昏迷了三天,醒來之後,便看到三師姐在岩洞中,她還跟我說與我有了夫妻之實。"
楚姒微微皺眉,這不是明顯的碰瓷麼,可是當初林清愚不是說三師姐後來跟野男人跑了麼,她應該沒有愛上他。強行要栽贓給他才是……
察覺到楚姒的疑惑,林清愚忙解釋道:"那三天我雖處於昏迷中,可經脈是通的,我也有意識,我並沒有做那等事……"
"我信你。"
林清愚還沒說完,楚姒便道:"不過你這麼著急跟我解釋,原因是什麼?"
林清愚方才還在欣喜了,如今就有些為難了:"這段時間,我陸陸續續才知道,她已經生下了一個孩子,孩子姓林。"
"她帶著孩子回來了?"楚姒問道。
"前段時間回來了一趟,不知為何又離開了,還聯係了無極閣的人,我接到了她的信,她恐怕還會回來。"
"所以你擔心她會傷害我?"
林清愚手下的力氣更大了些:"姒兒,我絕對不會娶她的,但是我擔心她會對你下手,你若是出了事,我該怎麼辦。"
所有的愧疚,恐懼,緊張和哀憐全部都包含在了這一聲感歎裏,楚姒哪裏會不明白他的心意呢?
"既如此,那就不用怕。"楚姒伸出手環住他的腰:"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
林清愚乘機道:"要不這樣吧,我再安排兩個人在你身邊……"
"林清愚……"
"好好好,不安排,可你要是掉了根頭發,那我就是搶也要把你搶回府去,天天把你關在房裏!"
楚姒聽著他的話,莞爾,想起那個素未謀麵的三師姐,楚姒手心微緊,既然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感情,她也絕不會就如此輕易放手的!
林清愚似乎感受到了楚姒的堅定,這才蹭了蹭她的小臉:"姒兒,謝謝你。"
楚姒麵上微微發熱,卻將頭埋在了他懷裏。也謝謝你,來到了我身邊。
京城中,伴著皚皚白雪的,是天上清冷的月光,月光似寒冰一般,穿過窗格,將人的心也冰封住。
天牢內,趙訓炎安靜的靠在牆角,直到外麵一身黑色衣裙的婦人走過來。
"還沒死?"
"這麼輕易就死了,我母妃的仇怎麼辦?"趙訓炎冷冷回這。
珍娘冷笑一聲:"虧你還記得你母妃的仇,你知道這次這麼大的事情,我查到了誰的蹤跡嗎?"
趙訓炎不言語,珍娘卻諷刺道:"是楚姒,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著的那個女人,意外嗎?"
趙訓炎聽罷,的確驚訝了一下,旋即卻大笑了起來,眼神也變得陰鷙:"這樣的女人,若成為我的,不是如虎添翼嗎?"
"糊塗。"珍娘聽著他這話,惱道:"你到了現在還沒想清楚,你遲早要被她害死。"
趙訓炎邪肆的勾著唇角,淡淡看著窗戶外的月光,並不說話。
珍娘瞧著他這般,麵色不虞:"趙訓炎。你難道就打算死在這天牢中嗎?"
"你不是來救我了嗎?除了我,你也找不到更好的人來跟他對抗了吧。"趙訓炎似乎知道了什麼一般,笑道。
珍娘隻覺得他有些奇怪:"你少跟我耍嘴皮子,我這次過來,是要你一句話。"
"你說。"趙訓炎淡淡道。
珍娘冷冷看著他:"出來以後,楚姒你是殺,還是不殺!"
趙訓炎看了看珍娘:"我要娶她。"
"趙訓炎你瘋了!"
"我沒瘋,我就要娶她,她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有意思的女子,這樣的女子,殺了多可惜,我要娶她回來,折斷她的翅膀,綁住她的雙腳,然後慢慢折磨,直到折磨的她沒有棱角為止!"趙訓炎冷冷癡笑道。
珍娘看到他有些偏執的樣子,沒有再多說:"若是你因為她而壞了計劃,我會殺了她,然後再殺了你!"
"可以。"趙訓炎轉過眼去,並不看她。
"楚秉鬆你打算怎麼辦?"珍娘繼續問道。
"死。"
"很好。"珍娘下巴微抬,已然是轉過身往外而去。
趙訓炎叫住她:"我還要在這裏待多久?"
珍娘瞥了他一眼:"總要等我先找到替罪羔羊,你就安心在這裏呆著吧,好好想想清楚我跟你說過的話。"說罷,便直接提步離開。
趙訓炎待她走了,方才還隨意折弄著枯草的手才狠狠握緊。珍娘,她以為當年的事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嗎,母妃的仇,他遲早要一點點收回來,將這些人全部都踩在腳下!
一夜過去,早上還出了些許的太陽,讓溫度似乎也高了些。
楊府一早又開始施粥了,楊老將軍看著在門口排著隊的流民,麵色沉沉:"不知道這災荒什麼時候能過去。"
楊辭站在一側,想起楚姒的話,麵上浮現出些許的笑意:"應該快了,隻是等雪一化,河流下遊怕又有水患,要提前準備才好。"
"嗯,我會自請去治理水患。"楊老將軍忽然下了決定,京城的勾心鬥角。他似乎一下子厭倦了,眼眶也稍稍紅了些:"你祖母如何大病的,你還是不肯說嗎?"
楊辭怔住:"祖父……"
"是不是跟佩兒有關?"楊老夫人這麼多年,心心念念的唯有一人,便是早逝又不及疼愛的唯一的女兒楊佩。
楊辭麵色緊了緊:"孫兒也不知道,我也問過祖母,祖母一個字都不肯說,或許真的是因為天氣太寒冷……"
楊老將軍擺擺手,不願再多說:"罷了,你們都不肯說,等以後到了我的墳頭,再與我說吧。"說完,便提步走了進去,楊辭看他,原本堅毅挺直的背脊好似彎了些,白頭發更多了,就連眼神,也不如當初淩厲了,祖父是真的老了。
楊盈見楊辭在這兒,急急跑過來:"辭哥哥。你在幹嘛呢?"
楊辭忙收斂了下情緒,道:"看著施粥呢。"
"這些臭烘烘的流民有什麼好看的,不如陪我去挑挑嫁衣的樣式的吧,我選來選去,不知道選哪一樣好。咱們婚期要早些定下才好,也能給祖母添些喜氣,指不定祖母的病一下子就好了。"
楊盈興奮的說著,楊辭麵色漠然,看著麵容愁苦的流民,他實在沒有心思談婚論嫁。
"盈兒,我出去一趟。"楊辭忽然道。
"你去哪兒?"楊盈頓時不滿:"我跟你一起去。"
楊辭微微咬牙:"去見一個朋友,那裏都是男人,你去拋頭露麵做什麼。"
楊盈見此,這才作罷,複又懷疑道:"你不會是去見哪家小姐吧?"楊辭有些頭疼的搖搖頭:"放心吧,不會的。"說罷,便匆匆牽了匹馬,準備往京華樓方向去,他想試試,能不能碰到楚姒。
不過他才駕馬到了大路上。便瞧見一個熟悉的人影駕馬快速跑過,身上隱隱有血腥味,而且麵容十分嚴肅:"綠檀?"
楊辭想起這人是誰,以為是楚姒出了事,忙騎馬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