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十七本還合著鳳目,麵上沒有多少血色,這時也恨恨道:“當初就該把這劍留我,尚能保她些許名聲!”
旁邊侍從忙囑他不宜動怒,叫他保重身體。
風十六這把劍傷人,自然不是劍生了靈智,肆意為害,而是她雖不讓這劍認主人,卻隨意把劍扔了人。她所托非良善,如今若有人想借這把劍來使使,隻需到她所托處備上厚禮附上重金即可。
鳳十七便被仇家拎著這把劍上來差點捅了個對穿,他認出這是無真劍,便跑汲露殿來了。
要說這無真劍有什麼可稱道之處,便是不為人所霸占,最後還得是被人完完整整送回之昏山下,風十六所托之人的住所。
那人名為樊箋,受了靈劍養潤,整個人愈發出落,如今在之昏山下立起了一座山莊,名為黎令山莊。
鳳十七問:“既是你汲露殿舊物,怎有不收回之理?如此放縱,不合玄域所念,日久天長,隻怕要害你玄域名聲。”
風淨煙說:“這劍已成了黎令山莊的寶物,貿然索還,隻怕世人道是我汲露殿以大欺小,不能容它。再者,此劍殺業頗盛,若是收還,定然逃不過眾人誅伐,傷我玄域之風。”事已至此,他們早就騎虎難下,不過是順勢而為。
現在世人大多知道黎令山莊有一把名為“之昏”的利劍,聞之便要膽寒,他們並不知道這原先為風十六所佩之物,隻知道這劍不能另外認主,獨為樊箋所有,由她手底下養的刺客所持。
黎令山莊養的都是刺客,如今鼎鼎有名。
37
柳月微來找又川時,隻見樹下岩塊上立了一竹筒的桑葚。又川還是慣常來了句:“沈姑娘今日沒到園子來。”
“我知道。”柳月微說著瞥過她手中的書冊封麵,笑她,“你如今也消遣起來了。”
這是又川從阿桃那裏拿的傳奇,她順勢遞過來,道:“這本傳奇不錯,柳師兄可要拿去翻翻?”說著眼裏瞥見了旁邊還沒吃多少的桑葚,便將竹筒遞過去:“今日剛摘的,末了散些給我們吃食,還鮮著呢,你嚐嚐?”
柳月微接過來,也在旁就著石塊倚著樹幹坐下來,自身充當起支架,兩人你一來我一往地從竹筒裏捏出一粒粒桑葚。
“我記著你說過,幼時屋前立了幾棵桑樹,到了季節便可摘食葚果。如今手中滋味,較當時幾何?”
又川說:“甚好,家中枯樹,哪裏比得上仙境殊果。”聽起來像是沒心沒肺的。
這是心裏話,她家中那幾棵年年長毛蟲的桑樹,每次去摘時都要擔心頭頂上會不會掉下蟲子,掉下蟲子還就罷了,這些毛蟲的剛毛還會蜇人,十分叫人難受。相比起來,這裏的桑樹精心栽培,又有靈氣滋養,結的果粒大,飽滿,紫得發黑,熟得整齊,入口生津,比起家裏的那種小果子來,實在好過太多。
柳月微隻是輕笑,他眉目向來深沉,便總會斂去些許笑意。他又說:“你說往日舊家要製桑果酒,如今可要閑來試試?”
“若是饞了,山下酒肆可取,又川手笨心粗,還是別糟踐了好東西。”她又說,“山下酒家味道甚好,柳師兄可去嚐嚐。那時貪嘴,總和小弟多取一碗,繞到屋後才飲,如今想來真是有趣。”
“你那時卻是同你家弟弟親近。”
又川忽然就福至心靈,知道柳月微意指她以前說自己和弟弟不親近。她編的那些說辭和別人說過幾次,隨時更改,自然就不記得和誰講過哪些話,如果要她現在一一重複,那也隻會要她的命。既然柳月微說弟弟和她不親近,那必然是她那時候想到了蘇諳濟,這裏她說親近,因為她這裏想到了現實裏的弟弟。隻是她沒料到柳月微能給她記得這麼牢,真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隻得找補,說弟弟原來和她要好,隻是後來吵了嘴,便日日對她耍脾氣,還沒來得及和好,就離散了,這是她心裏的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