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問柳直麵著這片熠熠光輝,隻覺就連多直視一眼都是一種不可原諒的褻瀆。他啞口無聲地呆立在原地,敘燃那張漂亮臉蛋似是從耀光中抬起淡淡看了他一眼,又或許沒有,已經分辨不真切了。
驟然而顯的麵具上雕刻著千張麵孔,哭笑嘻罵萬般姿態,而唯一的救贖立在中間,垂下的眼瞼半掩住情緒,端得卻是一副和光同塵姿態。
——即使姬問柳比誰都要清楚,自己這位老友觀音麵容下的冷硬心腸。
因為她足下生騰而起的不是普遍意義上的佛家蓮華,而是一團團猩紅烈火。
她腳踩萬丈猩紅,踏火而來。
“……”
不知過了多久,熠熠光輝褪去,梵音盡散,敘燃站在光輝深處低垂眼瞼。明明是同一水平麵,卻總有種她在俯瞰眾生的錯覺,如大雄寶殿裏用全息投影模擬出來的低眉佛像。
姬問柳無聲動了動嘴唇,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敘燃兀自卸了重心靠在牆上,再度端起手臂。
她淡然開口,說出的話語卻跟之前的驚鴻一幕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得道之後,我排名上升到歸墟地區升天榜第6位了。這段時間我再找機會去一趟焱宗,把顏無咎那孫子幹了,就能升到歸墟市前三。”
姬問柳緩了緩神,抬手抹了把臉。“解氣!但是,我聽聞極樂的那位佛子當年以身渡世九十載,才觸碰到了得道的‘契機’。你的契機是什麼,該不會是……?”
敘燃明白他想要問什麼。
這段時間無數人都想要從她這裏得到一個“真相”,關注到就好像當初跟天狼神談戀愛的不是她而是那些人一樣。
姬問柳:“所以你跟戰神到底為什麼解除道侶關係,我真沒想通。我們那都在傳你受不了打擊,所以才會想注銷排名榜。”
“因為我們本來就是在做戲,成佛也跟他沒關係。”敘燃神色如常,“沒跟你說過嗎?之前大樂八野的雙人世聯賽,隻有結發道侶才可以參加。我跟天狼神便就因此結為道侶聯手參賽,直到上個月,我問他要不要解除關係,他說好,然後我們就分手了。分開後我的簽證也到期了,所以就回了歸墟市。”
姬問柳:“……”
一時間他的臉色比聽聞敘燃成佛時還要扭曲,沉默半晌不可置信道:“世聯賽每三十年一度,上屆比賽早就是十年前的事了。你們假扮道侶一直扮了十幾年?!”
“他跟我都忙著爬榜,十年見不了一麵,忘了這件事也正常。”
“見了鬼的正常!!!”
敘燃仔細將分解槍械收進儲物袋,隨意撥開姬問柳咬牙切齒探來的手。
“沒別的事我先走了,在黑商那批量定做的咒符差不多完工了。”
“你別轉移話題,誰會信你們兩個是這樣分手的!”
姬問柳在原地連續對著空氣打出數拳,終於暫時平息下怒火,神色猙獰地喊住她背影。
“先別走!好,暫時不說這個,但我這次來確實還有一件事。”
敘燃眉眼間充斥著強烈的不耐煩。
“有個被通緝的鬼修逃上來了,敘燃。”
姬問柳抹了把臉,收斂起情緒肅穆道。“最新監測到的軌跡顯示,那鬼修如今就在歸墟市,這也是我過來這裏的原因……你先別生氣,這件事跟你有點關係——”
——“那鬼修身上帶著火焰之劍。”
……
披著一件再隨意不過玄色法袍的佛修穿行在雜亂人群裏,腳下的路宛如行走過千萬次般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