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意義上來說,臨別小電音寺時說的話,並不算全然的謊言。
隻是敘燃一向最討厭聽那些修士們滿口的大義大理,她確實信任手中武器超過信任佛祖,但卻是不屑於將之當成顧影自憐的資本跟誰都要提一嘴的。
而至於她真正得道的契機……
誰知道呢?或許是佛道終於也看膩了一群光頭逼逼,想找個貌美如花卻腦子有點病的瘋婆娘當繼承人也說不定。
敘燃並不在乎這些,她隻在意自己的升天榜排名因此而升至第6位的事實。
沒有什麼比清晰直觀的數據排名更能打動人心的,如果有,那隻能是通行幣到賬的消息提醒音。
佛修盤腿坐在僅可容納一人側臥的狹小折疊床上,細細調試著手中槍管膛線的準度。
個人終端發出一陣清脆的金幣碰撞特效聲,溫柔清越的女聲電子音提醒道:“個人用戶到賬,零、點、零、零、壹通行幣,請注意查收。”
感受到房間內某種特殊的磁場波動,敘燃手中動作不停,隻是掀起眼皮瞥了眼不請自來的“客人”。
“就給一分錢,打發誰呢?”
憑空出現的男人眉心抽跳一瞬,一把掀開麵上戴著的純白防毒麵具,神情看上去像是被氣得不輕。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這一分通行幣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在哪!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姬問柳掀了掀身上仿古製的白袍,將擦著槍的佛修擠開,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來。
可憐的逼仄折疊床發出咯吱一聲響,於是他再度翻了個白眼。
“跟你說幾遍了,怎麼還住在這種垃圾堆裏,是不是又把所有錢都拿去搞你這些邪道發明了?算了算了,反正你也說不聽……你知不知道有個缺大德的鬼修到處散布消息,說你被人戰神甩了想不開,注銷升天榜跳忘川去了,給我嚇一大跳。”
敘燃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正眼望向坐在折疊床上念叨著的男人。
姬問柳的腰間掛著那枚防毒麵具款式的純白色麵罩,電子二極管接入麵具顯示器,led燈不斷排列閃動著特殊的代碼字符。
“你最近閑得沒事幹?”敘燃道,“我怎麼可能去跳忘川。閻王死了我都要活著,我會活得比所有鬼神修士都要久。”
姬問柳一臉無可救藥,張口還沒來得及罵她,卻聽見下一秒,邊上已經認識了有近百年的老友換了條腿盤著,平淡道:“我成佛了。”
姬問柳:“……”
姬問柳:“excuseme?”
“學西方法師說什麼洋文?”
敘燃將拆卸下來的槍管一一收好,“有什麼好驚訝的?極樂的那個佛子當年從測出靈根到得道鑄就佛體隻用了一百年,而我卻花了整整一百二十八年。”
“不是,你半路出家跟人家佛子能比嗎!而且就你、你這種邪道……”
姬問柳愣愣地怔在原地聽她講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也還算是顧忌到多年的情麵,沒有直接出言諷刺些什麼,但言下之意也不言而喻。
千萬般複雜思緒隻化成一句:“燃啊,咱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雖然說人家佛子不會計較這些,但是天道有常,指不定哪天報應就落到頭上。”
敘燃嘖了一聲。
她也沒再跟姬問柳廢話,掌心焰火一翻顯了佛身。
“裝得還挺像一回事的。”姬問柳嘟囔著,卻在下一眼徹底怔愣在原地,久久失語。
眼前的人收斂了些許不耐的神情,抬眼望向他。眼底幹幹淨淨的,好像什麼都沒有,又好像蘊藏蒼生。
敘燃還是倚在漢天大道某間貧民窟抽屜房破破爛爛的承重牆上。她的身前是開膠老舊的脫線燈管,身後是金光萬丈。
四周隱隱約約傳來陣陣梵音,那低沉的吟詠起初十分微小,漸漸的,聲音大了起來,像是有一千人在齊聲合唱。宏達肅穆的梵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形成一股無形的力量,似要衝破貧民窟的大雪,直達核心八城之上的光芒萬丈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