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我直接原地成佛(3 / 3)

背對著的視線死角內,男人微轉掌心,一枚特殊的宗門秘法咒符被印刻在佛修的袍角上。

敘燃搖了搖頭,“你們說的沒錯,再怎麼胡鬧,也不該在菩薩麵前見血的。”

連同慈年在內的眾人無不鬆了口氣。

另一邊伏趴在雪地上喘息著的一名焱宗弟子眯起眼,被未名火燒灼焦黑的手指艱難動了動,儼然擺出一個殺招的手勢。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詭譎甚至堪稱令人寒毛聳立的女聲低笑回蕩在雪地。

佛修單膝跪在雪與火的餘燼中,像是遇到了什麼高興事般肆意而癲狂地笑著。

“菩薩在看著?”

敘燃彎起嘴角似是反問,在誰也沒有反應過來的間隙中,一梭子連續爆裂子彈穿透炸裂在陳舊建築材料上,巨響炸開在人群耳畔!

碎石木板斷裂的轟然動靜聲中,寺廟主殿的正門坍塌在廢墟之下。碎石齏粉穿過菩薩電子投影出的虛體,燒焦電線裸露,遮蔽了滿堂神佛窺視的眉目。

“現在菩薩看不見啦!!!”

佛修姣好麵目上的冷淡盡數被笑容代替,子彈狂掃,槍口冒著未散的硝煙在手中狂亂揮舞。

“菩薩‘看’不見,我在菩薩麵前殺你,也沒什麼關係吧?我把神佛的‘眼睛’都給蒙上了,哈哈哈哈哈哈……祂們看不見了!!”

“不!敘燃、別、別……”

砰。

砰。砰。

“……”

雪融化在緊縮的瞳孔中。

“說的也沒錯,我們確實是一樣的。”

敘燃眯著眼睛扣動扳機,甚至連瞄準都沒瞄直接打在那枚被焱宗弟子種上去的殺符圖騰上。一刹那衝天火光竄地而起,而她置若罔聞,隻是轉了轉槍口兀自回答著之前那弟子嘲諷過的語句。

“隻不過我是壞,而你們是又蠢又壞,所以如今活下來的是我罷了。歸墟,哈,歸墟……不就是這麼一座城市嗎?”

沙彌小丙神情怔怔地站在打碟台後,眼看著女子咧開嘴角單手作揖,輕描淡寫地朝躺倒一地的屍體念了句超度佛語。

“歸命無上道,離苦得樂,渡彼往生。”

——就好像造成這一切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樣。

似是注意到小丙的目光,敘燃扛著槍,長睫墜著遙遙望過去一眼。

朝之擺擺手,轉身掃了小電音寺入口貼著的收款碼,往上麵打了一串通行幣。

敘燃:“重新翻修一下殿門,還有,給咱菩薩換個好點的顯示器吧。之前那個都有雪花屏了,看著寒磣……別看我,顯示器的錢我可出不起。走了,別送。”

“……”

滿目的血光與雪色交織中,小丙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在一個瞬間驀地回憶起過往歸墟市的修士們對那個女人的私下議論。

那是比“天狼神的前道侶”這個稱號還要再久遠的記憶。久遠到甚至如今世人隻知戰神,不識那個被掩蓋在神君光輝戰績下的“前道侶”。

說歸墟城最離經叛道的女佛修,貌如昭昭春華,心似陰毒蛇蠍。

槍炮彈藥硬核渡世,掌中燃火忤神逆佛。

“……”

而就在此時此刻,縱使幾具焱宗弟子的屍體依然猙獰地橫倒,縱使慈年的神情已然從希冀轉變為又一次熟悉的無奈,縱使那個女人的眉目掩蓋在落雪與大霧中,亦如那朵綻放於全息投影下的霧中花。

一個無比鮮活的念頭卻出現在小丙心中,前所未有的荒誕又清晰。

最能代表這座混亂無序之城、核心地區眼中無可救藥髒亂瘋狂底城的女兒,回來了。

她不是“誰的道侶”、“誰的附屬”,隻是敘燃。

她隻消站在那裏,即為燃燒在歸墟永不熄滅的烈火。

少年僧人喉頭滾著吞咽了口涎水,突然囁嚅道:“為、為什麼?”

不知哪來的底氣,在慈年大師複雜的目光下,他攥緊拳頭在雪地中追了兩步。“師父、師父說,隻有心無雜念、心係眾生之人才能夠參得無上道,才能……成就佛身。為什麼?”

——“為什麼我這樣的崽種也能得道?”

敘燃好心地替他自動補全下半句,背對著寺門駐足,偏頭似是思考了片刻。

“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在渡世人。”

就當沒看見寺裏一大一小倆和尚瞬間吃了屎似的難以言喻表情,敘燃聳聳肩,覺得自己倒也沒說錯什麼。

“隻不過我的做法是直接送他們上西天去見佛祖罷了。”

素白手指並起,開玩笑似的隔空遙遙朝小丙開了一槍。

“至於由什麼契機得道,大概是因為信仰吧。”

小丙怔在原地。

下一瞬,隻身立於大雪之中的女人如慣常那般垂著眼望來,突然抬手以一個堪稱大逆不道的動作指了指無垠的人造蒼穹。

眾所周知,歸墟城是沒有晝夜的。被遺棄在時代之外的底城人抬眼所見,隻是那一片仿佛無窮無盡壓在頭頂的仿製生態穹頂,終年被霧與雪籠罩,如一座無人能逃離的封閉地獄。

“不是對漫天神佛的信仰。”

敘燃平淡道,“是對我自己、對我手裏的槍,絕對的信念與交付——”

“……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

“我之前就發現了,你小子眼裏對我的濾鏡是不是太過美化了點?”

小丙瞪大眼睛。

他看見披散著發的佛修再一次咧開唇角,扛著幾公斤重的槍械在雪地裏仰頸大笑。

“傻小子,我騙你呢。”

敘燃揚唇,眉眼間凝著的笑意染上原本疏離的麵容,一瞬間竟燦若桃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