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濃,但燈火通明。滬杭高速上依然是車水馬龍。
警車在前,載著一車廂土特產品,呼嘯著,閃著警燈,氣勢威武而又雄壯。張君毅開著沈非的凱迪拉克夾在警車和二強開的奔馳中間。三輛車的後尾燈忽閃忽閃,那是告知同向行駛的車輛不要在行進途中超越他們或者穿插進他們的車隊。
過了收費站,沈非就已經看到了站在路側邊的黃炳如和顧問等人。他按下窗玻璃按鈕,做了個跟著走的手勢。“馬上進市區。”他扭過頭看看呂喬,深情而又含蓄:“累不累?”
呂喬與沈非對視了一下,帶著笑意扭開了頭。把個沈非弄得心裏癢癢。
張君毅緊握方向盤,餘光瞥到沈非的動作上,心裏又開始莫名地失落起來。到了上海,就是沈非這老小子的地盤,自己就要緊跟著他,一步不落地緊跟!他暗暗地咬咬牙,暫時收回那股喪氣的心情,專心致誌地盯著前方的警車,朝著燈火闌珊映襯下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的、美輪美奐的都市輪廓線的方向駛去。
又是一個小時之後,汽車終於開進了王大隊長所在的經偵支隊。
車門打開。王大隊長又是一連串的“對不起”,忙著掏出鑰匙,打開了那把錚亮的手銬。
呂喬邁出車門,兩隻手輪換著捏捏手腕。這一路上,隻要沈非和張君毅互換著開車,她和方沁就交替著換手、銬手。
黃炳如和律師老顧撥開一群警官,擠進來看望呂喬:“呂總,讓您受苦了,我們馬上去辦手續,辦手續!”黃炳如的誠惶誠恐讓呂喬感到厭惡。一年前,就是這位黃炳如上竄下跳才有了呂喬今天的命運多舛。她對這兩位從公司打交道開始,打到了N市檢察院,然後從檢察院打到上海經偵支隊的老熟人回以一個微笑:“你們辛苦。”就再也不想多說一個字。
黃炳如見呂喬遭受了這麼大的磨難,居然沒有多大變化,心裏才稍微踏實一些,但是又見她對自己如此冷淡,心裏那委屈就有如江水般倒騰起來。顧問也有些不好意思,想想今後還不知道呂喬的事情如何順利結案,辦理“取保候審”也就是個權宜之計,沒有誰能夠比他更清楚結案的前途渺茫的很。所以就越發覺得過去有些事辦的太欠考慮了。
見黃炳如和顧問臉上的歉疚神情,呂喬不免心中一軟。覺得厭惡他們也沒有道理,關鍵還是沈非的問題。就說:“二位忙去吧,謝謝你們。”說完,就在方沁的陪同下跟著王大隊長等一夥警官朝辦公樓走去。
沈非此時沒有具體的事情要辦,隻是心情奇好地在院子裏踱來踱去。他隻要靜靜地等待黃炳如和顧問按照他的指示為呂喬辦理取保的手續。因為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給父母親打了個電話,告訴兩位老人,呂喬已到上海,萬事順利,曉鵬過兩天就會來上海看望他們,電話那頭的父母親捧著電話又哭又笑唏噓不已;他又撥通一個電話,交代了諸多事物,大到菜肴的品種,小到洗澡水的溫度,詳細而又周到;他又抬頭望望經偵支隊支隊長的辦公室,那個窗口燈光明亮。他知道支隊長按照局長意見正在辦公室等著為呂喬的取保候審簽字。沈非想上樓去與支隊長打個照麵,又覺得不妥:一個集團公司的常務總裁不能讓支隊長留下對呂喬案件太過專注的印象。
“我們就在這院子裏等一下吧。”沈非對張君毅說道。
“當然,你在哪兒我在哪兒。”張君毅很慶幸一到上海就跟沈非寸步不離。他想,這是個好的開端,否則,沈非要溜,自己上哪兒去找他?
院子裏停放了不少警車。沈非用眼睛掃了一下停車線內的車輛,奇怪了——他看見了兩輛黑色的淩誌轎車,車內還坐著人。一個念頭立馬在他的心裏成立:日本佬來了!
“你看到了嗎?”沈非掏出一支煙遞給張君毅,用眼神示意著停在他們所站立的斜對麵停車線內的淩誌車。
“那不是我們的車。”張君毅顯然沒有明白沈非的意思。
“當然不是。”沈非“啪”地按開了打火機,給自己點燃煙,又給張君毅點燃:“他們是來‘劫人’的!”
“劫人——劫誰?”張君毅緊張起來。
“不是你也不是我。”沈非望著張君毅笑了起來。
張君毅明白了,沈非是指呂喬。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心裏突突跳:這也太蹊蹺了吧,難道還有另外“一支部隊”在從事“地下工作”?
“趕他們走!”張君毅說。
“等呂喬手續辦完,出了這個院子再說。”
淩誌車上的人沒有下車。沈非心想:“狡猾的山野和小田,以為你們不下車,我就不知道你們的存在?”轉而他對張君毅說:“黃副總的嘴有時候就是關不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拎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