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流逝,會在我們的記憶裏慢慢的消逝。
但很多的時候,這一種消逝,到底是一種淡忘,還是一種塵封,似乎我們誰也說不清楚,也許是有等時間來驗證這所有的情愫。
蕭楠的父親是在蕭楠高三的第二個學期初去世的,那天他正在學校的教室裏溫習這高中數學裏關於F(X)函數的難點。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蕭楠沒有很意外,沒有恨悲傷,也沒有立馬回到家裏,見父親最後一眼;
而是下完學以後,手裏拿著那本厚厚的複習資料,走進醫院父親原來的那個病房,護士說遺體已經轉移,蕭楠聽完以後,轉身往回走。
也許是沒有注意,蕭楠撞翻了身後一個護士推著的醫藥用品的小車,而且自己也不小心滑倒,結果給病人輸的血袋兒給刮破了,血濺了蕭楠一身,他也不管,拿起書爬起來接著走,地上鞋子上沾染的血跡,一路連到醫院的門口。
也許是因為醫院的管事的最近經常看到蕭楠去醫院,對蕭楠有些了解,竟然也沒有追究相關的損失,就這樣看著蕭楠有些踉蹌的走了出去,甚至一度想讓一個護士去扶他一下。
蕭楠小的時候很愛哭,隻要是一受委屈,絕對會看見他流眼淚,而且哭得還很傷心,隻是後來大了,也就幾乎不哭了,所以,那天他也沒有哭,好像眼淚在小的時候都已經流幹了一樣。
回到家裏,看著躺在正堂之上的一個熟悉的身影,蕭楠走過去,看了一眼,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放好書,開始做飯,所有的親戚都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
然後蕭楠數了一數在大廳的所有客人,一共十個,都是家族裏最親近的親人;完了以後他回到廚房,一個菜接一個菜的炒,最後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呼所有的親戚一起用餐,席上還給各位叔叔敬酒。
有的親戚知道蕭楠心裏難受,就勸蕭楠,說:蕭楠啊,你現在是大孩子了,懂事兒了,我們這些叔叔伯伯的也就放心了,你要是心裏難受,就說出來,說出來好受一些。
蕭楠說了一句讓所有的人都很意外的話,他說:叔叔,我不難受,我前天從醫院回來還在想著,老爸到底能扛到什麼時候啊,怎麼還沒有死啊,現在終於死了,終於……解脫了。
說完蕭楠一聲冷笑,那聲笑,把所有的人都笑蒙了,所有的親戚愣了一下,然後開始議論了起來。
蕭楠也不管,放下筷子,說:叔叔們慢慢吃,我去上學了,吃完麻煩收拾一下,因為我爸生前愛幹淨,他還在那躺著呢,還不算離開。
蕭楠的這句話又引發了親戚們的議論,也許親戚們越發的不理解蕭楠這個孩子的心裏在想一些什麼,他對於親戚們來說,也開始像是一個謎,雖然他們小的時候看著他長大,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內心深處的謎底究竟是什麼。
那天蕭楠回到學校以後,並沒有馬上回教室,而是在學校後麵的一個樹林子裏坐了一個下午。
淩舒涵見蕭楠沒有來上課,就去了他的家裏,也不見他,就到處找他,聽同學說看見蕭楠來過學校,淩舒涵就猜到了蕭楠在那個樹林子裏。
淩舒涵走過去的時候,蕭楠正坐在樹林的藤椅上,帶著耳機,也不知道是跟誰借的。
淩舒涵坐在了蕭楠的旁邊,看著蕭楠,蕭楠也不回頭,直接就把腦袋靠在了淩舒涵的懷裏,然後緊緊地抱著她,淩舒涵伸出手去撫摸蕭楠的肩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楠抬起頭,看著滿眼同情的淩舒涵,然後就捧著她的臉,用力的一吻,雖然弄得淩舒涵有些疼,但是她依然由著蕭楠。
也許是因為淩舒涵知道蕭楠的心裏有多苦,也許,她也不完全懂,隻是似乎沒有什麼更好的方式,去讓這個心裏承受著巨大傷痛的男孩兒壓抑的情緒得到某種緩解。
蕭楠卻說:我的心裏一點兒都不苦,不需要同情,我一直等著這一天,等著我父親死的這一天,等了很久了,哈哈……他今天終於離開了……也許這樣,我們就都不會痛苦了,這樣對誰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