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男人將她攔在身後,還算冷靜地詢問緣由。
那副英勇無畏的樣子活像個有擔當的大丈夫,倒顯得他像個狼狽不堪的小醜。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在無理取鬧。
是他打擾了這幸福的一家。
“你還記得,我媽怎麼走的嗎?”冷冷的語調不帶任何溫度。
這句話仿佛戳到了男人的痛處,剛才義正嚴詞的樣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快速扭轉的憤怒。
一記耳光狠狠地落了下來,清脆的響聲像在嘲諷這混亂的一切。
“你提這個做什麼?還嫌不夠亂麼?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大家都忘記不好嗎?我們都應該開始新的生活,難不成一輩子困在裏邊?”
據理力爭的聲音越喊越大,最後竟轉為無奈的請求。
書華激動地揪住父親的領子,聲音喊得沙啞,隻為了發泄十多年來隱忍的不甘和痛苦。
“你憑什麼打我?你有什麼資格?”
“走出來?能走出來的人隻有你,狼心狗肺,背信棄義的你!你親手毀了我的人生,毀了我媽這輩子的幸福,現在在這裏假惺惺的,早幹嘛去了?”
“你們結婚的日子,是她走的日子。你們在這裏快活似神仙,一切都好起來了,有孩子,有房有車有新的生活。我呢?我媽呢?你說這不是別有用心,誰信啊。”
男孩笑得絕望,就像隻受傷的小獸,止不住地哀嚎。信子任由對方緊緊地拽著自己,死活不肯鬆手。
“哦,說道理講不明白,開始演苦情戲了?”那種陰陽怪氣的嘲諷讓信子極其討厭,惡毒的話語把她貶低得一無是處,深重的無力和不知所措把人折磨得疲憊不堪。
那一點不知何來的羞愧和憤怒可以讓她記到死。
於是漸漸默認了自己的無能為力,接受了所謂的見不得人。這輩子都在這不見天日的監獄裏贖罪,直到刑滿釋放。
“你別忘了,我是你老子!”
暴怒的聲音幾近嘶吼,如同電閃雷鳴劃破寂靜的夜空,足以震懾一個孩子。
“這時候想起來是我爸了?從前我過得不好的時候呢?你隻知道在外邊逍遙自在,根本不關心我們的死活!”
“我的人生,你又參與了多少?不是臨陣逃脫就是無故缺席!”
“你!”
眼看耳光就要落下,書華絕望地閉上眼睛。
但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就像是做好最壞的打算卻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倒顯得他有些杞人憂天了。
是有人替他撐住了倒塌的天空。
信子細細的手腕因為用力開始發白,男人痛得破口大罵。
“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我們家的事你有什麼資格管?”
“家事?你有把他當成你的兒子?”女孩擋在書華麵前,暗沉的眼神仿佛在和男人較勁,上唇因為憤怒而不住地顫抖。
信子用力掰回男人的手腕,狠狠地將對方甩了出去。淩亂的頭發糊在臉上,看不清表情。幾縷發絲和淚水粘在一起,難舍難分。女孩逞強地笑了起來,帶著瘋狂和氣憤,和平常的她判若兩人。
這是她這輩子最勇敢的時候。
信子拽著書華摔門而去,隻剩下女人的鬼哭狼嚎在走廊裏回響。
頭頂的燈光照得人有些發昏,走道就像是場難纏的夢魘,冗長而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