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久了,竟不知今夕何年。
時間是一個漫長的單位,不是隻言片語能闡釋明白的。過路人行色匆匆,也不知有多少人能看破這紅塵是非。
期末考試的來臨有些猝不及防,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走進教室便看見幾個女生湊在一起,討論著最近的花邊新聞。那種灼熱的注視就像是一把火焰,快要將信子掏空。
若她有意尋找源頭,目光便又心虛地看向別處。
讓人感到不舒服。
就好像每一個表情都別有用心,早有設計。
這樣的作為並沒有違背道德,更沒有對錯之分。明明是搬不上台麵的小事,卻讓完好無損的內心開始分崩離析。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
你若說是無心之舉,她是絕對不信的。
隨波逐流的跟風最是可悲。
考試在一個早晨如期舉行,監考老師踩著細長的高跟,伴隨著咯噔咯噔的聲響。
這個老師看著有些麵生,看樣子並不是教高三的。牛皮公文袋躺在講台上,裏麵裝著翹首以盼的試卷。
第一門是語文,信子最擅長的科目。開考前的等待總是那麼漫長,明明隻有幾分鍾,卻讓人緊張地坐立不安。
女孩擺弄著筆袋裏的鉛筆,漫不經心地排成一排,臨時組成了一隊井然有序的士兵。
士兵們安靜地立在原地,保持著按兵不動。惟有長官發令才能打響第一槍,火力全開地執行任務。
鈴聲足足響了十幾秒,越是盼著它結束越是聽不到盡頭。
這場從未開始的戰爭以撤退收場。
空白的試卷被一點點填滿,沒有任何空缺的餘地。女孩無聊地撐著腦袋,嘴裏叼著一隻筆,不知在想什麼。
窗外的雪還在下,鋪天蓋地的白色漸漸淹沒了天花亂墜的多彩,隻剩下一片銀裝素裹。
把所有的嘈雜全部吞噬在漫天紛飛的雪花裏。
不知是不是窗一直關著的原因,教室裏的風吹草動格外顯眼,壓抑的悶熱讓人窒息。
宋書華坐在她的斜前方,右手不斷地飛舞著,好似筆下生花。
信子在演算紙上塗塗抹抹。
男孩的樣子畫在紙上,也刻在心裏。
鉛筆的草稿一點一點地完善,逐漸勾勒出一幅賞心悅目的佳作。少女的心事最為美好,也暗含著青春的羞澀和期待。
第一場考試很快就迎來了尾聲,隨著試卷的上交,教室裏一下子炸開了鍋。
信子並不願意去對答案,一是沒什麼把握,也確實不願意湊那些熱鬧。書包被放置在考場之外,有些口渴的她隻好出門喝水。
外麵的風很大,吹得臉生疼,在走廊久留顯然不是個好主意。
少女自冰天雪地中,轉身進入溫暖的夢鄉。耳垂竟然紅得厲害,雙手滾燙發麻,活像隻熟透的大蝦。
教室裏一陣哄堂大笑,幾個男生笑得前仰後合。或許隻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把戲,戲裏的人卻演得無比有趣。
信子也曾試著融入他們,可不同性質的物品怎麼可能徹底融合?
哪怕她放低姿態,也隻是熱臉貼冷屁股,吃力不討好。
相斥的結果,便是漸行漸遠。
但他們也從未站在同一個維度的世界。
她被擠出了那攤活水,獨自做一片死水,無人光顧。
孟佳手裏拿著一張紙,有意無意地笑著。
偽善的笑容就像一張假皮,把真正的心思藏在麵具後邊,用所謂的真心加以掩飾,包裝成善解人意的天使。
一屋子的人,整天戴著厚重的麵具,扮演著別人喜歡的角色。
就是這樣,沒有人會喜歡真實的自己。
“這畫得誰啊?”女孩子們簇擁著她,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不知道啊。”顧芹語小聲地附和。
“信子,這是我在你桌子邊上撿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畫得真好看,有空教教我吧。”孟佳親昵地挽上信子的手臂,一臉天真地詢問道。
信子愣在原地,不說話。
教室裏突然變得很安靜,安靜到失真。就好像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悲歡定格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