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很早就走了那是她生前最喜歡的首飾。我從前隻是固執地想要保留,如今,也是時候尋找更適合它的主人了。”
“抱歉,請您節哀。”
“這輩子,能遇見一個有緣分的人不容易。這條項鏈,你想要,就拿去吧。”
書華默默地低著頭,不作聲。隻是安靜地回味著大爺說的話。
他和信子,會走到最後嗎?
少年越過低低的門檻,抱著生成色的禮盒走了出去。他突然想起了母親,那個印象幾乎模糊的溫柔女人。
小時候的夜晚總是如童話世界般,有小精靈和守護神出現。兩個人擠在不到三十平的出租屋裏,卻依然覺得溫馨和充實。母親總是靠在床頭,抱著一本泛黃的童話書,逐字逐句地念給他聽。
漫長的冬夜看不見黎明,卻總有人偷偷地替他掖被子。母親生滿凍瘡的雙手,夏天叮滿蚊子塊的手臂,都在他的記憶裏揮之不去。
如今躺在精裝的房間裏,什麼都不缺,卻又好像什麼都很缺。
午夜回夢,總是覺得心裏空蕩蕩的。盡管外表堅實,裏麵卻早就被鑿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時不時地隱隱作痛。
有時候看著身旁隆起的被窩,總是以為她回來了。
書華永遠也忘不了,掀開被子那一刻眼淚的決堤。
隻是一件冰冷的衣服而已。那個生動的母親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個溫柔的她已經離開七年了。如今的她,隻是燈光下的一抹剪影,是夢裏一閃而過的微笑,是永生在他心底的漣漪。
不管做什麼他都隻覺得無趣,明明上一秒還很開心,但下一秒又會覺得空虛無比。這樣殘缺的家庭讓他的人格不那麼健全。他極度地渴望被愛,更需要十足的安全感。
就連外婆也走了,隻留下他一個人倔強地活著。
從前的書華一直堅信父親是愛過他的,哪怕十分短暫,哪怕方式不對。
五歲的他會為了那個虛與委蛇的男人辯解,會為了他和別的孩子爭吵,
七歲的他有著對於父親的幻想和渴望,那個寬實的肩膀,曾經寄托過一個小男孩的向往。
而十七歲的他,早就不在乎了。
那個名為父親的人確實給予過他陪伴。曾經這些美好的回憶於他而言彌足珍貴,象征著為數不多的愛。可如今他不得不懷疑,那些虛偽的關心隻是出於麵子和虛榮,是虛偽如泡沫一般的謊言。
一頭引以為傲的秀發都因為疾病褪去,原本溫和開朗的性格最後變得沉默寡言。她的人生坎坷而不幸,卻從未做過錯事。
每日疾病纏身,臥病在床。丈夫卻和別的女人溫存,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每天揮霍著母親的救命錢,隻在意表麵上的虛榮和利益。
她就在絕望和病痛中離開了這個心碎的世界。
那個天邊泛起雲彩的下午,母親終於做了一回自己的雲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