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青天日漸高,玉龍盤曲自妖嬈。無邊綠翠憑羊牧,一馬飛歌醉碧宵。”
有道是“一方水土養了一方人”,盡管其其格自幼是在京中長大的,可她血脈裏流得卻是正兒八經的草原兒女的血。
這樣豪爽又敢於直言的大家小姐在京中可不多見。
因為喝了酒,其其格的小臉紅撲撲的,她站在台階上,大有一種指點江山的氣勢,她的目光堅定,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哥哥,我支持你!真的支持你!”
在坐的三個男人聽到這話都沉默了。
可姑娘家畢竟是姑娘家,有些事注定為世俗所不容,一人一口唾沫是要將人淹死的!蘇赫不願自家妹妹摻和這件事,揣著明白裝糊塗:“咳、咳咳、你這是在說什麼?”
你支持什麼,怎麼就支持了???
男人與男人,當成坊間笑話或許隻是人們口中的笑談,但若是放到王公貴族身上,那是醜事,是注定要成為家族秘辛的……
蘇赫這一輩子已然決定不婚娶,但這不婚娶的理由卻不能是穆烈,至少對外不能是他。
他與穆烈之間的關係終究見不得光,蘇赫自己被人唾罵沒關係,可他不能連累王府,尤其是其其格,就算明年她落選了,總歸是要嫁人的,還是少摻和這事為好。
其其格毫不留情地給了自家哥哥一記白眼,身上絲毫看不見往日裏嬤嬤教導的大家閨秀的樣子:“裝,再裝,我說什麼你不知道麼?”
蘇赫心裏卻想著,就算其其格知道了也不能明說,於是便開始往外頭趕人:“怎麼跟哥哥說話呢?去去去,回家待著去!姑娘家家的跑到有外男的地方像什麼樣子?”
其其格一撇嘴,仰著脖子開始要威脅人:“哥你要趕我走,我就告訴額娘,說我哥給我找了個爺們兒嫂子!”
“格格!”
是小安子先急了眼,護主心切,“嘭”地一聲跪到了其其格麵前,磕頭請罪道:“還望格格三思。”
小安子知道,這和貝勒逃學的性質可不一樣,若是真讓福晉和王爺知道了這事,貝勒恐怕要被打得丟了半條命去。
其其格居高臨下,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安子,也不叫他起來,冷臉斥責道:“我在同我哥哥說話,這兒有你這狗奴才什麼事,你又是什麼身份,能替你家主子求哪門子情?”
蘇赫微微皺眉:“其其格!”
這丫頭……
其其格瞧見自家哥哥當真生氣了,嚇得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卻又咬牙不肯退讓,抬頭望了回去。
這脾氣也是一等一的倔。
梅冰和完顏亭白站在一旁,兩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完顏亭白這“半個兄長”先開了口:“咳,茲事體大,格格切莫衝動。”
梅冰則在另一邊拉住了蘇赫,小聲勸道:“好端端的發脾氣做什麼,咱們這不是在想辦法麼。”他知曉蘇赫一向將其其格當眼珠子似的疼,若不是真怕牽連到其其格,哪兒能舍得對著小姑娘凶上一句。
蘇赫卻是鐵了心不打算讓其其格摻和這件事的,深吸了一口氣,他閉了閉眼,隨後眼睛瞪得又像是一對銅鈴:“其其格,哥哥再說一遍,回家去。”
其其格卻抿了抿嘴,不肯往後退:“哥哥,我都知道的,阿瑪和額娘說過,咱們家的女子不為人妾,男子則始終如一,書儀是皇天貴女,是京中一眾大家閨秀的典範,你不為所動,袁家的小姐是江南溫婉的女子,是小家碧玉,哪怕拿出了家傳的菜譜,你也絲毫不多看人家一眼,我知道的,你是對小嫂嫂認真的。”
其其格咬了咬牙,繼續說道:“這事本不該我這做妹妹的說的,我還知道,哥哥作為嫡子,本不該搬出來住的,你搬出來……是為了小嫂嫂吧……”
若小嫂嫂是個女子,娶回家來,那頂多叫做驚世駭俗,可卻是可以用“娶”這個字的,可小嫂嫂若是個男子……那放到家裏,說句不好聽的,他隻能當富貴人家養在金絲籠裏的男寵,而若是哥哥認了真,非要娶個男人不可,那便是離經叛道,是為世人所不容的。
可……哥哥將小嫂嫂保護的極好,又怎麼回讓他擁有一個那樣的身份呢?
蘇赫微微皺起了眉:“你從哪兒聽的這些?又是從哪兒知道的你嫂嫂是個男子?”既然其其格已經說得這麼通透了,他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這件事總歸是要讓其其格知道的。
其其格搖了搖頭:“並沒有誰跟我說過,我雖年少,又沒見過多少洋人,卻還是分得清男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