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日的早晨,安巴羅街道,一群女人正在推推搡搡地對罵。
我躺在店裏,昨天從船上安全地接回那箱血戮草,為防夜長夢多,回來後便將它送到了羅蘭特侯爵的府上,當晚就取得了剩下的傭金,順便派人給那些船員送去了一半。
不過我當然沒有把所有的血戮草都交給羅蘭特侯爵。
一方麵我是一個魔藥師,對於這種珍貴無比的草藥自然有相當強的占有欲,另一方麵,羅蘭特侯爵絕非善類,我得防止他反咬一口。
不過還未發生的災事也不必多憂慮。現在我困得隻想打個盹。門外那群女人為了點雞毛蒜皮的事已經吵了有將近一個小時,我聽煩了,順手一個魔法火球朝窗外丟過去。
一聲巨響後,世界清靜了。
我舒了口氣,安安心心地閉上眼睛。
沒想到一分鍾後,外麵那群女人互相不吵了,開始集體罵我。
“那誰啊?”
“她你都不知道!她是——”一個女人悄聲對傾耳過來的眾人說。
“哦——怎麼是這樣的人,那難怪了。”
“嗐!晦氣,散了散了,這種人……”
這是幾句陰陽怪氣喊得最大聲的話。我已半在睡夢之中,也禁不住感到好笑。
這些人說來說去也就隻敢說些這樣的話,那些汙穢的言辭還得彼此貼著耳朵悄悄說,唯恐我聽見。
我是誰呢?
我是克萊拉·米勒,曾經是普羅娜魔法學院最優秀的學生,是帝國魔法司排名第一的實習魔法師。
也是試圖誘惑多洛莉絲一同墮落的人。
而我現在是一個魔藥販子兼半吊子的魔藥師,旁人眼裏很不屑的職業。
魔藥販子要麼意味著死皮賴臉的偷雞摸狗,要麼意味著不擇手段的亡命之徒,總之不會是個體麵的職業。
魔藥師在卡挪帝國則更是一種很微妙的存在,這就小兒沒娘,說來話長了。
但無論如何,我很熱愛現在的工作。
五年前,我作為普羅娜魔法學院的優秀畢業生,熬過了重重的考核和長達一年的低薪實習期,最終將正式進入帝國魔法司的時候,發現最後一關——
我的體檢報告不合格。
不知道大家是否有過這種經曆:讀了很多年書,終於順利畢業,找到了足以令所有人豔羨的工作,卻發現臨門一腳,入職體檢不合格。
這就好比一部講屠龍戰士的傳奇故事,戰士在克服了無數艱難險阻終於到達惡龍的洞穴時,踩上洞穴外的一灘泥——
滑倒,摔死,全劇終。
我當時還要更慘一點,畢竟屠龍戰士找到惡龍故鄉花了一年兩個月零三天,我學習魔法可足足有二十一年。
被拒絕的理由:心髒衰敗。
哈、哈、哈,我苦澀地歎了口氣。
這理由很神奇,眾所周知,衡量魔法師是否合格的唯一標準就是魔法本身——魔法的天賦、靈力的強弱、咒語的熟練度、魔法知識等,總之與體能毫無關係。
甚至,傳說中十二主神之一的黑暗神自己就是個癱子。
大概我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因為體檢問題被皇家魔法司拒之門外的人。
最初人人都為我可惜,也許更多人是幸災樂禍。
有別人家的爸媽安慰自家沒有魔法天賦的孩子:“看看那個誰,有些才能又怎麼樣,現在不也落得這副模樣,可見人這一生啊,還得靠點運氣——癡心妄想的事不能多做!”
我聽到這句話時正圾著拖鞋,翹著二郎腿,叼著根卷煙,躺在藤椅上無聊望天。許久不打理的紅色長卷發蓬成一團,雜亂地披在肩上,有幾縷還差點被指間的卷煙燙著。
總之在別人眼裏如同最落魄的混混。
自我被趕出魔法司之後,逐漸就有些捕風捉影的事被傳了出來:我被魔法司拒絕是因為我在實習期間妄圖勾引多洛莉絲,體檢問題隻是個最拙劣不過的、毫無誠意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