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鍾雪茹還是忍著不適湊近看了眼圖解,死人她又沒怎麼見過,看不出什麼重點。她疑惑地投個了眼神給鍾雨彥,鍾雨彥歎了口氣,又指向了那些女子的畫像。
到底還是看活人舒服一些,鍾雪茹定睛瞧了瞧,這些女子有鄉下小姑娘也有縣城裏的商家女兒,家世背景各不相同,若說有什麼共同點,大約就是相貌都不算差。但鍾雪茹自己的姿色擺在這裏,門檻高了些,要說這些姑娘長得有多好看,那又顯然是沒有的。
但仔細觀察的話,又覺得……
“她們的眼睛很像。”鍾雪茹像是肯定自己判斷似地點了下頭,“一兩個便罷了,能找到這麼多眉眼相似的,應該很不容易。這凶手莫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
鍾雨彥等了一會兒,確認了鍾雪茹的話沒有下文,眸間閃過一絲大約是失望的情緒:“罷了。”
鍾雪茹一臉古怪地看著鍾雨彥,她怎麼覺得自己被嫌棄了似的。不過鍾雨彥本來就腦袋靈光,也找不出幾個比他聰慧的人,鍾雪茹自認為被他嫌棄不算什麼丟臉的事情。
莫名其妙地看了些死人圖,鍾雨彥又結束的沒頭沒尾,鍾雪茹心裏邊不痛快,也不打算讓她這位好哥哥好受,加上她原本就是來找他理論的,更加理直氣壯:“你也不去哄哄阿櫻,她誤會了怎麼辦?”
“誤會什麼?”他神色淡淡,仿佛事不關己。
鍾雪茹張了張口想反駁,但又想了想,確實沒什麼好誤會的,懷疑鍾雨彥和其他女人有染還不如懷疑他的真愛是桌上這些卷宗畫像呢。
但話都說出口了,她也不能就這麼罷休。稍稍頓了頓,她決定換一個說法:“前些日子陪阿櫻收拾她的嫁妝,她還藏著小時候你送給她的東西,都用匣子好好裝著呢,你不去看看?”
鍾雨彥抬眼看了她一下,像是在說那有什麼可看的。
鍾雪茹也不強迫他,點到即止,她若是真的事事都管著,早晚把自己給累死。鍾雨彥那性格她再清楚不過,別人說得再多都沒有用,他心裏頭決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好比他現在一心撲在案子上,叫他分心去想別的,那基本沒戲。她說得多了,把鍾雨彥惹煩了,他幹脆宿在大理寺不回家,那唐月櫻豈不是要傷心死。
若不是唐月櫻真心喜歡著鍾雨彥,她是絕對不可能把自己的好姐妹往火坑裏推的。
至於她的好二哥?
誰管他。
鍾雪茹走後,鍾雨彥還留在書房裏研究卷宗。
但不知為何,他似乎有些讀不下去。若說是文字枯燥無味,那麼他也不可能苦讀多年考一個功名。近些日子以來,他越發覺得性子不似從前的自己。院子裏多出了一個人,令他不得不用全新的態度去麵對。他與鍾雪茹相處時向來是不留餘地的,鍾雪茹也早已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但唐月櫻不是。若是用過去那一套,話說得重些,那隻包子又得眼淚汪汪,到頭來,薛氏和鍾雪茹還得在他耳邊聒噪不停地讓他去哄她。
盡管她呆呆的樣子不會花他太多力氣,但這些多餘的事情,現下不在他計劃的範圍之內。
他耐下性子又讀了幾行,確定自己的確是再也看不進去,放下卷宗,目光落在了手邊的糕點上。他依稀記得唐月櫻之前送過來的時候說這是她親手做的,他倒是不懷疑,畢竟家裏的廚子還不會閑著特地去捏這種白玉兔子。他淨了手,隨意挑了一隻看得最順眼的兔子捧在掌心,兔子的眼睛處點了兩抹嫣紅,他看了許久,越發覺得這兔子與唐月櫻很像。她害羞的時候,眼下也會添上這樣的顏色。
指腹磨了磨兔子的耳朵,連軟糯的觸感都很像她的臉。
有人敲了敲門,他收回視線,將兔子放回原處,喊道:“進來。”
門被人從外麵輕手輕腳地推開,探出一隻毛茸茸的腦袋。唐月櫻原本挽著發髻,不知去哪兒溜達了一圈,有一縷額發散落下來,腦後的發簪也鬆了鬆,倒是有些像她還未出嫁時候的模樣。
她怯怯地捏著門邊,眼神飄忽著不知道該落在哪裏。
鍾雨彥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發現唐月櫻還傻傻地站在那兒,也不敢說話。他合上仵作畫的圖解,朝她招了招手:“過來吧。”
唐月櫻眼睛一亮,笑吟吟地跑到了鍾雨彥麵前:“二表哥!”
鍾雨彥這會兒心情不錯,他指了下不遠處的方凳:“坐下吧,我有東西要給你看看。”
唐月櫻聽話地搬了方凳過來,挨著鍾雨彥坐下,又瞧見了鍾雨彥壓根沒吃她做的糕點,心裏有些失落。她的心事一向都寫在臉上,鍾雨彥看著她低頭望向自己的腳尖,也沒有介意她的身子正緊緊地貼著他,順手將糕點盤子挪到麵前,挑出剛才看中的兔子遞給唐月櫻:“該吃晚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