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入了五月,端陽節前後所有人都很忙,鍾雨彥接了樁案子,成天腳不沾地地查案,接連好幾天都到了後半夜才回到家裏,第二日天還未亮透又出了門。唐月櫻試過熬著等他,結果每次都自己先睡著了。鍾雨彥回到家,看著她倚在床邊裹著外衫打瞌睡,心裏無奈,隻能輕輕把她抱回塌上,讓她好好睡下。
他偶爾會盯著她的睡顏看,每晚臉上都會被壓出印子,模樣看起來比白天還要呆一些。想到這裏,他又覺得有些不對,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白天時候的模樣。五月後薛氏又給唐月櫻定了一批新到的布料,他在箱籠中見過,布料上的圖案花哨明亮,倒是十分契合唐月櫻。
不過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他素來不會太放在心上。
他起得早,臨出門時又碰巧撞見了鍾雪茹,鍾雪茹近日裏閑來無事,幾乎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今天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鍾雪茹穿戴整齊,看著就是一副要出門的樣子。鍾雨彥與她一同往外走,邊走著,他想了想,開口問:“你今日不在家?”
“老太君說想去廟裏拜菩薩,顧嬤嬤這幾日身子不爽利,江夫人今日又得入宮,我便應了去陪老太君。”順路還是想去見那位心心念念好久都沒有見著麵的大和尚。
鍾雨彥點點頭:“何時回來?”
“晌午後用過飯就回。”鍾雪茹覺得有些奇怪,鍾雨彥以往也從來不會關心她的行程,怎麼忽然問了這麼多。她想了一會兒,忽然有了個覺得不太可能的猜測,猶豫問道:“你該不會是……怕我不在家,沒人陪著阿櫻吧?”
“怎麼可能。”鍾雨彥看都不看她一眼。
也是,鍾雪茹撇撇嘴:“阿櫻在家裏也確實無趣,我看娘親交給她的那些事兒她也不是很感興趣。阿櫻耳根子軟,別人說什麼她都沒意見,幸好咱們家還有嬤嬤和官家幫襯著,要是換了個壞心思的,說不準還要給阿櫻下套呢。”鍾雪茹自個兒就對賬冊頭疼,便把態度安在了唐月櫻身上,“二哥哥也不多在家裏陪陪阿櫻,你們正新婚燕爾的時候呢。”
“我有案子要查。”卷宗看不完,案子也才剛剛起步,他哪來那麼多空餘時間待在家裏。
鍾雪茹對他這腦袋屬實沒脾氣,若他不是自己的親兄弟,她真想咒他這輩子討不著媳婦。奈何他不但娶了媳婦,這媳婦還是個對他死心塌地的,也不知道他哪來這麼好的運氣。
鍾雪茹懶得與他爭辯,正好也走到門口,侯府來接她的馬車也已經到了。她朝鍾雨彥揮了下手,連道別都沒說,撂下鍾雨彥就跳上了車。
鍾雨彥皺著眉目送她坐著馬車遠去,今日不用上朝,他原本定了帶人去京郊查案。手頭這宗案子牽連不少,原本隻是就近縣城裏的一宗投井的案子,當地的縣官草草斷了案,誰知自那後又接連出現了死狀相似的被害人,不出三個月就死了七八人,縣官不敢隱瞞,隻得遞到大理寺來。
寺卿念他新婚,也許諾了他可以將卷宗帶回家裏。隻不過這案子的死者太多,屍體多是從井裏打撈上來,多半都給泡爛了。鍾雨彥是不怕的,然而卷宗對死狀的描述十分詳細,還附有圖畫,若是不慎被唐月櫻看見了,她恐怕會被嚇著生出夢魘來。
本意也是為了她好,況且公事不帶回家中不為外人知曉,是他的原則之一。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等案子結了自然會有時間在家中陪著唐月櫻,雖然他不覺得這種陪伴有什麼必要。他隻知道來日方長,也不差這些時候。
鍾雪茹來到永安侯府時老太君已經穿戴整齊,正等著鍾雪茹來一並用早膳。身為準侯府夫人,如今侯府上下已經待鍾雪茹如主人一般,恭敬得倒讓鍾雪茹不太自在。她一路被人迎進屋,剛解了鬥篷就被人接過去,有那麼幾個瞬息,鍾雪茹險些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作為懷興的時候,被人伺候得快要長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