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看向鍾雨彥。鍾雨彥已經喝起了茶,神色不帶任何波瀾。回憶起從小到大與鍾雨彥相處的種種,鍾雪茹卻也想象不出二哥哥與哪位女子相愛的畫麵。
她隻是有點心疼唐月櫻,但是唐月櫻的運氣卻又足夠得好,嫁的是鍾雨彥,二哥哥哪怕沒有感情,也是會對唐月櫻好的。
鍾雪茹又歎了一口氣。
鍾雨彥失笑一聲,看了鍾雪茹一眼:“小妹,你這成天唉聲歎氣的眉頭緊蹙的,若是額上生了紋,以後被永安侯知曉是我惹你煩憂,他在仕途上擺我一道怎麼辦?”
鍾雪茹不由嗤了一聲:“他才不會給你使絆子呢,況且你在文他在武,他沒事兒去管你幹嘛?”
鍾雨彥嘖嘖感歎:“這還沒嫁人呢,都已經向著他說話了。”
“前幾天我與阿櫻出門的時候,阿櫻也是這般說的。我們去寶善寺祈福,阿櫻可是許了二哥哥金榜題名的願望呢。”鍾雪茹斜眼看著鍾雨彥,“所以二哥哥,不要辜負了阿櫻的期待,考個功名,娶阿櫻過門。”
鍾雨彥難得地沉默了許久。
上一回旬假之時他並沒有見到唐月櫻,對四表妹的記憶還停留在很多年之前,除了還記得自己會喚她幾聲表妹之外,對她的印象已經模糊得隻剩下一個輪廓。彼時年少,尚不知情愛為何,他一心撲在聖賢書上,不屑於陪著小女兒家們嬉笑玩樂,對四表妹也沒有過多的留意,若不是鍾雪茹與唐月櫻關係處的好,他可能連這個四表妹是誰都不知道。
他是不願意娶她的。
可是當母親和唐家說起親事的時候,他一句反駁都沒有說過。真的純粹隻是為了鍾雪茹嗎?他自己都不認為他會是一個這麼有奉獻精神的人,什麼長幼有序,這種規矩隻能拿去騙騙那些迂腐的老頭子,他若是鍾雪茹的姐姐也便罷了,他是男子,未成家再正常不過。可到底是為了什麼,哪怕他有著三寸不爛之舌都說不清楚個所以然來。
他聽見鍾雪茹說唐月櫻在為他祈福題名,他胸中生出些異樣的感覺。她為了自己的未婚夫婿求願,為了自己的下半生順遂,這無可厚非,換了任何人恐怕她都會如此做。
說到底,他們隻不過是一對被湊在一起塊兒的夫妻,夫與妻,而不是鍾雨彥和唐月櫻,所以,怎樣都可以。
與鍾雨彥的一席談話基本可以算作不歡而散,鍾雪茹悶悶不樂地走出了鍾雨彥的屋子。這會兒雨勢已經比早前小了許多,她沒有打傘,一路跑過小院,沿著遊廊朝南走。迎麵遇見了來傳話的芙蘿,說是懷興公主已經到了。
懷興要來府上事情,靖珩已經叫護衛給鍾雪茹傳了話,就連她們堵在半路避雨的事情,鍾雪茹也提前從護衛那兒聽來,所以才能安心地去找鍾雨彥說話。
她晃了下腦袋,努力去換上一臉笑容,不能把愁雲傳染給興致勃勃而來的小公主。
她趕到了前院,鄭葳蕤正坐在前堂接待懷興,她挺著肚子,因為練過功夫,體質比尋常女子好些,哪怕肚子裏多了個累贅,行動起來倒也不妨礙。她有條不紊地給懷興一行人布茶端茶點,周全得甚至勝過宮裏的一些小宮女。鍾雪茹不得不感歎鄭葳蕤的確是個做主母的料子,那日長兄鍾雨霆從父親手裏接過了鍾家,鄭葳蕤一定也能將鍾府管得井井有條。
鍾雪茹不免想到了自己的未來,她實在是學不來鄭葳蕤這一套,雖然江元佑同她說過許多次永安侯府沒那麼多規矩,但那畢竟是侯府,他日待人接物的對象比起都督府怕是要尊貴得多,幸好她入宮幾月,還能從宮裏學習一二。
懷興看見了鍾雪茹,眼前一亮,立刻站起身來往鍾雪茹那兒撲。鍾雪茹熟練地接住了懷興,摸了摸她的腦袋。
鄭葳蕤看得一愣,不由開口道:“公主,雪茹,你們這……”
站在原地一臉“習慣了”的碧雲主動替鄭葳蕤解惑:“公主和鍾小姐向來如此,鍾少夫人勿要見怪。”
翠煙倒是一聲不吭地看著,她心裏還計較著鍾雪茹搶占了自己在懷興心目中的地位,哪怕鍾雪茹這段時間已經極少入宮,這別扭的情緒仍舊沒有消退。
鄭葳蕤聽罷,隻淡淡一笑:“早前聽雪茹提起過,隻是耳聞不如一見,若是母親在雪茹之後再誕下妹妹,雪茹待她想必也會如待公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