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20.幽會(3 / 3)

少女的心事仿佛這天空裏的火樹銀花在胸腔裏綻放徘徊,人間人似玉,月下月如銀,他在焰火映照下的側臉英俊得不可思議,與這月光,與這天地,與這世間所有的美好都融為一體。

鍾雪茹怔怔地看他許久,才十分不舍地移開了視線,低著頭緩緩跟上了他。

她卻不知,有人在她目光離開的瞬間,露出了得意又滿足的笑容。

鍾雪茹走到江元佑身邊,他輕輕地隔著衣袖捉住了她的手腕。鍾雪茹心髒怦怦直跳,掙了掙,隻想叫他鬆開。他見她臉頰燒得緋紅,雖然有些遺憾,卻還是鬆開了手。

“前麵人多,別跟我走散了。”江元佑調笑般地看她,“你不會趁著人多偷偷跑了吧?”

就算鍾雪茹原本確實有這個打算,此刻被他這麼一說,倒也不好真這麼做了。她暗歎一聲,陪誰不是陪呢,換了個她心悅著的,心情變好了,倒也能好好地過一次節了。

她小聲道:“不逃。”

“那就好。”耳邊是他格外爽朗的笑聲。

深覺自己被耍了的鍾雪茹瞪了他一下,卻不知為何江元佑似乎心情越發愉悅,笑得更加大聲了。

鍾雪茹不喜人多,江元佑亦然,他們穿過人群,尋了個小亭子坐下。兩人都不是喜歡熱鬧的人,比起去擠人潮湧動的集會,在這裏看看焰火,看看長街懸掛成一條長蛇的花燈,倒也是種另類的情趣。

不知是否是因為遠離了人潮,小亭子被反襯得格外靜謐。他們沒有說話,隻是安安靜靜地坐著,鍾雪茹卻覺得比起聽鄭西亭絮絮叨叨的時候自在了很多。遠處的煙火變幻著身姿,在夜空綻開一朵又一朵的花,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她耳邊嗡鳴,她的心懸著,跟隨著焰火一次又一次猛烈地跳動。

江元佑就在她身邊很近的地方,夜風從他們身邊吹拂而過,她嗅到一股清新的味道,她知道那是江元佑衣物上的熏香,和披風上的氣味是一樣的,隻是今日的熏香更加清淡怡人,不會叫人有紙醉金迷的奢靡感。

忍不住偷偷看他。

“雪茹小姐,我很好看嗎?”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鍾雪茹便聽見江元佑如此說。

她紅了下臉,扭頭往另一邊:“永安侯之名京內誰人不曉。”

“哦?可是他們都說我戰功顯赫如沙場閻羅,似乎並沒有人拿我的樣貌做文章?”

這倒是真的,平民百姓見著江元佑本人的機會還真的不多,哪怕是官家小姐也同樣。江元佑直到承襲侯位之後才在京中待得多些,隻是他名聲在外,雖然時常有人登侯府說親,但卻沒有幾人有見著他的機會。

這麼說來,鍾雪茹倒是為數不多與他見過數麵的女子了。

“還是說。”江元佑俯身靠近她,“這是雪茹小姐的心聲?”

鍾雪茹愕然,猛地將他推開:“才不是!”

“是嗎?”江元佑被推得向後一蹌,不氣也不惱,隻饒有興趣地問,“我很好奇,你和鄭家二弟也這麼說話嗎?”

“……沒有。”鍾雪茹心想,他的話可比你多多了。

江元佑思索了下:“我猜猜,鄭家二弟是不是同你說了不少他們家的事?鄭老夫人重病後,鄭家幾房為了家產鬧了許久,西禾前幾天也在同我說這件事。他們苦惱多日,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二。”

鍾雪茹倒也能理解大家族的煩惱,隻是她和鄭西亭交情不深,更不了解鄭家,鄭葳蕤已經出嫁,自然不會去管鄭家內務。她聽鄭西亭講了許久,雖然沒怎麼認真聽,但也理出了頭緒,無非是幾房為了爭老夫人的遺產鬧了幾回,現在還直嚷著要分家呢。

鍾雪茹對此有些頭疼,她現在管著家,光是家裏的這些事務就夠讓她折騰的,碰上鄭家這樣龐大又關係複雜的家族,隻怕以後要煩心的事兒隻會更多。她也沒指望自己嫁人是去享清福的,但是讓她去跟人搶這搶那,為了老祖輩的財產撕破臉皮,她都覺得羞愧。不光是這樣的大家族,鍾雪茹排斥嫁入皇室也是同樣的道理,皇家人涼薄是一方麵,入宮之後勢必陷入爭權奪勢之中,這可是要比深宅大院更水深火熱的地方。

若說原本她對鄭西亭和鄭家還抱有一絲期待,今日聽了鄭西亭的一番埋怨,她覺得鄭家和太子,或許也就半斤與八兩的區別。

“鄭家人多,自然事多口雜。”江元佑意有所指道,“永安侯府就無此事。”

是啊,除了家中仆人,整個江家就隻剩下祖孫三代三個人了,除夕飯桌都坐不滿,上哪兒鬥去。

倒是挺叫人向往的。

可是鍾雪茹聽罷卻涼涼地說道:“哦,所以呢?”

“嗯?我隻是對比了一下我與鄭家而已,沒有其他意思。”他十分“無辜”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裝,你再裝!

鍾雪茹氣結,有事沒事就調戲他,這男人的心才不是黑的,要她看一定是七彩的,要不然哪來那麼多的花言巧語!

江元佑唇角一彎,鍾雪茹見了又覺得他故意逗他,這回她不想忍了,上手就要衝他打過一拳。雖然不覺得她能有本事打中他,但氣勢上她卻是不能輸的。她握著拳頭朝他的心口揮過去,衣袂帶風,衝他而去的不單是“洶洶而來”的惱意,還有那若有似無的女子幽香,還有她身上金銀玉飾的鐺鐺作響。

他隨意地抬起手,捉住了她躍躍欲試的小拳頭,他的手掌將她的手整個包住,稍一用力,鍾雪茹便重心不穩地朝他的方向栽過去。

眼見著就要撞上了他,江元佑卻扶住了她的腰,十分好心地穩住了她。他低著頭,下巴蹭了蹭她腦袋上的雙平髻,觸感與他想象得並無差別,圓潤而又柔軟。

鍾雪茹慶幸著沒能成為溫香軟玉,可是這個姿勢比直接撞上人還要曖昧。她氣惱地狠狠踩了江元佑一腳,這點小痛小癢對江元佑來說並不算什麼,然而他還是十分配合地放了手,還裝模作樣地“嘶”了一聲。

鍾雪茹也顧不得去計較他的拙劣演技,轉身飛也似地跑走了。褙子的下擺在身後翻飛,兩袖如灌了清風,遠遠看著像一隻倉皇逃走的青黃色蝴蝶。

江元佑笑眯眯地看著她逃走,拍了拍手,一直躲在暗處的如鴻帶著難以言喻的表情默默地從亭子外的草叢裏走了出來。

“侯爺,三小姐的貼身丫鬟芙香去當鋪問過,掌櫃的隻說了首飾已經被人贖走,並沒有提買主是誰。”

“嗯,她肯定還會叫那小丫鬟再去一次,找個機會給她透點口風吧。”

如鴻點頭答應,心裏卻想,侯爺這拐彎抹角地不把首飾還給鍾三小姐,不就是想多幾個機會見她嗎?侯爺什麼時候這麼喜歡玩迂回對策了,以如鴻對侯爺的了解,他不是應該直接去都督府上搶人嗎……哦,搶人不是君子所為,應該叫上門提親。

老太君都催過幾回,但看侯爺一點都不著急,還這麼樂在其中,如鴻就乖乖把心裏話憋了回去。

可憐這鍾三小姐人美心善,怎麼就被他家這位心思多的主子瞧上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