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莫非真有別的想法?”李懷光麵色一變,直直的瞪著頡幹迦斯,“你可別忘了,我們都是社稷之臣!若是皇帝陛下要我李懷光現在就放下兵馬回家種田,我可是二話不說脫下鎧甲就走人。你身為回鶻大相和兵馬大元帥,應該首先考慮到可汗的威信與權威。隻有自己以身作責,才能讓可汗的汗位穩固,讓汗國豎立起威恩。你可別為了一時的貪念而幹出一些後悔的事情啊!”
頡幹迦斯渾身一顫,流了一背脊的冷汗。這個時候,他隱約就感覺出來了:整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巨大的圈套。是大唐皇帝,為了扶植阿啜為可汗而針對自己設下的圈套。如果不拔除阿啜身邊最大的威脅,大唐皇帝是不會安心的!所以,就有了李愬半夜傳旨問路,李懷光威逼利誘卸他兵權!
好狠的招數!——頡幹迦斯心中已然明了,可是敢怒不敢言。
他的腦海裏,始終回蕩著今天看到飛龍騎時的情景;還有前不久,李愬單槍匹馬平定金帳、與阿啜義結金蘭的情景。
他完全明白了。大唐皇帝的意圖相當明確:扶植阿啜,鏟除一切敵對和有可能敵對的勢力。這其中,就包括他頡幹迦斯!
頡幹迦斯幾乎就要當場石化了,心中苦成了一團,而且有團團怒火在不停的燃燒。李懷光卻依舊是那副無所謂吊兒郎當的樣子,悠哉遊哉的等著他的回信。
“好,我去。大唐皇帝對回鶻有再造之恩,對在下更是恩重如山。”頡幹迦斯拱手朝南方拜了一拜,說道,“於公於私,在下都應該往長安一行,叩謝皇恩。”
說罷,他走到阿啜麵前,從懷裏拿出幾枚金牌印信,鄭重的拱手拜上,說道:“可汗。這是三隻兵符,分別可以調動駐紮在聖山的六萬狼師、都播行宮的三萬虎師和色楞格河的三萬鷹師。現在,微臣將兵符悉數交給可汗,讓所有回鶻的兵馬聽從可汗調譴。微臣受李元帥之邀,將赴長安一行。微臣不在的日子裏,可汗還請自行尊重!”
宮殿裏頓時安靜得鴉雀無聲,阿啜更是愕然的看了看頡幹迦斯和李懷光,一時愣住了。
李懷光走上前來,從頡幹迦斯手中輕輕拿過兵符,塞到了阿啜的手中,然後拜道:“可汗,請多多珍重!”
阿啜這才回過神來,將兵符緊緊拽在手中,拉住頡幹迦斯的手關切的說道:“大相,請早去早回。我在金帳等著你回來。回鶻不能缺了大相的輔助呀!”
“微臣知道了。”頡幹迦斯的眼神變得有些黯淡,行禮拜了一拜,然後坐回了座位。
他清楚。自己作為回鶻大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日子,已經結束了。或許他仍然可以在名義上享受這種待遇,可是真正的實權,已經離他而去。他並不是害怕這個無禮而又霸道的李懷光,也並沒有被那幾萬飛龍騎嚇破膽。他隱約隻感覺到,在千裏之外的長安,有一雙眼睛正直直插進自己的心髒,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其實他大可以不就範,強占著兵權不放手,甚至鋌而走險奪下金帳,然後和李懷光的大軍決一死戰。但他的頭腦仍然是清醒的。他知道,這樣做不會有好結果。就算他真的能殺了阿啜和李懷光,自己也必將落得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追根朔源,都是因為大唐現在太強大了。那個中原的九五之尊,心術手段太過厲害!
此時此刻,頡幹迦斯已然心灰意冷。他隻希望,自己到了長安以後能夠獲得優待,能夠善終。畢竟,他還沒有幹出什麼禍國殃民的事情。
從這一刻起,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了一件事情:頡幹迦斯權傾回鶻的時代結束了。從今往後,大唐將主宰草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