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愬心細如發,早早就注意到了頡幹迦斯的反應。他心中暗道:李懷光生性狂放,酒一沾口就難免做出輕狂之態。我們畢竟遠來是客,也不好喧賓奪主……
於是,李愬舉著個杯子借故向阿啜與李懷光敬酒,然後將李懷光請到了一邊。
“大帥,末將發現,頡幹迦斯好像有些不高興。我們是不是……應該收斂客氣一點?”李愬但也直言不諱。
李懷光微微笑了一笑:“我早就注意到了。多謝你的提醒。其實,老夫也是特意如此。個中隱情,稍後便知,不必多言。”
李愬半懂半不懂的點了點頭,不再多言。李懷光回到座位,依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與阿啜打成一片玩得不亦樂乎。
頡幹迦斯等人越發的感覺到一絲失落與憤懣。
酒宴過半,李懷光搖搖晃晃的舉著一杯酒到了頡幹迦斯麵前:“大相,待李懷光與你共飲一杯!”
頡幹迦斯急忙站起身來:“多謝李無帥!”
二人飲下一杯,李懷光放聲大笑道:“大相與我年歲相當。我在朔方,也是久聞大相英名,如雷貫耳。今日有幸得見……不如我們結拜兄弟如何?”
頡幹迦斯惶然一愣:“啊?”
“怎麼,你卻是看不起我?”李懷光借酒撒瘋,把眼一瞪說道,“你我年歲相當,品軼相當,老夫也未嚐高攀於你!我等都是戰場廝殺的血性漢子,有話就直來直去的講!”
“既然元帥如此盛情,在下自當從命!”頡幹迦斯也隻好將打碎的牙齒將肚子裏咽,硬著頭皮應了李懷光。
李懷光爽朗的大笑,拉著頡幹迦斯就到了帳外,祭拜天地磕頭燒紙,當真就結拜成兄弟了。李懷光略長兩歲,成了大哥。
頡幹迦斯拱手拜道:“從今往後,我頡幹迦斯也就有了兄長了。兄長,請受小弟一拜!”
李懷光哈哈大笑的接過,說道:“兄弟,從今往後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金帳平定了叛黨,也算是太平了。你不妨隨我到大唐帝都一行如何?一來去看看大哥生活的長安,感受一下那裏的繁榮與富庶,順道問候我的家人;二來,陛下冊封了奉城可汗,回鶻也理當派人回禮致謝。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幾年前陛下精簡官製以後,你就是現今唯一的檢校官,而且是三品!足以見得皇帝陛下對你的器重。怎麼樣,去吧?”
頡幹迦斯的眼神頓時千變萬化,心中暗道:怎麼,想把我攆出金帳,軟禁到長安?
李懷光故作糊塗的捅了他一下,粗聲說道:“怎麼了,兄弟?你莫非還有別的想法?難道,你還信不過你自己的兄弟?”
“哦,不是!”頡幹迦斯急忙說道,“回鶻男兒,向來重信重義,怎麼可能信不過自己的兄弟?隻是,我現在統率數萬大軍,身負重擔,不太方便離開呀!”
“這有何妨?莫非還有人敢奪你兵權不成?”李懷光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將話挑明了說道,“你的兵權就暫且交給可汗吧!你是大唐皇帝欽封的大相和兵馬大元帥,這是天下皆知的。等你回來,兵權依舊在你手上,不會旁落他人。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該相信皇帝陛下吧?他可不從來不失信於人。再說了……回鶻的東西,本來就都是可汗的。你將兵權暫寄於他處,也是順理成章啊!”
“這!……”頡幹迦斯心裏突突的跳:好狠!李懷光,你好狠!你想過河就要拆橋嗎?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當眾說的,我該如何是好?不交兵權吧,旁人肯定以為我有異心,李懷光大軍大此,皇帝的赦令在此,我哪敢造次?若是交了兵權,我從此便是一個百無一用的糟老頭子。天哪!我頡幹迦斯沒有敗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之上,莫非還要被大唐皇帝的軟刀子殺死?被這個看似蠻不講理的李懷光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