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106章 第十三幕·星流變·六(1 / 3)

元綏十一年,正月初十。月亮還未落山,啟明星卻已經從地平線下緩緩升起。深藍色的天空中,東方泛起的一抹魚肚白,漸漸蓋過了整條銀河的燦爛。

徹夜無眠的海秋陽通宵趕出了一封密函。他用封蠟將密函封好,又以小指上帶著的戒指印上了代表著阜國公本人的雙鯉印章,之後出聲喚入了早已於門外候了多時的親兵,將信遞交到對方的手中:

“即刻出城,快馬將此信送去二十裏外的曄國行營!”

親兵似乎對這樣的命令早已見慣不怪,立刻轉身出宮,一騎絕塵而去。其前腳剛走,剛剛鬆了口氣的海秋陽便聽見宮外傳來陣陣騷亂。緊接著北麵拱辰門城樓之上也金鼓齊鳴,示意有外敵來犯!

海秋陽臉色一沉,似乎已經猜到城外發生了什麼,當即命人去牢中去提祁子隱與冷迦芸出來。他自己則急匆匆地披上一件裘皮大氅,召集起宮人侍衛,浩浩蕩蕩地奔上了城牆。

負責都城守備的錦鱗軍也迅速集結起來,迅速閂禁了城門。□□手也於城頭擺開了架勢,彎弓搭箭。

東方的雷引山尖上,不知何時亮起了一線橙紅色的光。立在雲止城牆上向下看去,隻見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整齊地展開了一片足有萬餘之眾的龐大軍陣。其先鋒眼下已突進至城頭已不過三裏左右的地方,陣中兵士身上所著皆是清一色的玄甲,高舉黑色海鶻旗為幟,正是曄國舟師!

一隊駕著快馬的甲士自陣內疾馳而出,過不多時便奔到了城頭之下。為首將軍胄盔上佩了根金色長翎,卻似乎並非是來叫陣的,而是扯起嗓子要見阜國公,言語間更毫無半點恭敬:

“讓那海秋陽出來!”

城上□□手見狀,紛紛將鐵矢瞄準了來人。誰料阜國公卻是急了,高聲喝止道:

“一群蠢貨,是想害死寡人麼?還不統統將□□放下!你們莫非真的以為,自己能抵得住城外的曄國大軍?”

旋即他又忙從城垛上探出頭來,徹底沒有了三月前率五百錦鱗嚇退對方的那股勇武之氣:“這位將軍,海某在呢,在呢!今日曄國大軍兵臨城下,著實令人惶恐,可否暫息刀兵,讓海某下去當麵與您詳談?”

“還談個屁!三月前你修書給曄國公稱,是莫氏派人截了我曄國法場,帶走了死囚祁子隱,同你同阜國皆無幹係。此時事關重大,若是處理不當將會牽動整個宛州的商會,故而陛下才會命本將軍配合你,演了一出戲先行穩住逆賊,再從長計議。可如今約定之期已過,你口口聲聲答應交給我們的人,又在哪裏?!”

海秋陽本想暫時穩住已經有些混亂的局麵,誰知城下的將軍竟直接將其與曄國暗通款曲的事悉數抖了出來。

話音未落,城頭守軍之中便已是一片嘩然,紛紛扭頭朝自己的國主看將過來。雖有些掛不住臉麵,但海秋陽此時卻再無暇顧及這些,而是扭頭朝著身後吼道:

“還不快些將人犯押上前來!”

一白一紫兩個被五花大綁著的人影很快便被押上了城頭。海秋陽見狀稍稍鬆了口氣,一把揪住了白衣少年的領口,將其拖至城垛旁,繼續衝著城下喊道:“將軍請看清楚,曄國要抓的逆賊,海某早已命人拿下了!”

祁子隱見狀,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起來,狠狠一口涎水啐在了對方臉上:“卑鄙小人!此前你說要借船於我一事,也根本不會兌現的,是也不是!?”

今夜前他還無法相信,這位一直表現得正氣凜然的阜國公,居然會是個背信棄義的無膽鼠輩。三月來對方不僅成功騙過了自己,騙過了莫澤明,甚至連立於城頭的這些錦鱗軍,也都被其完全蒙在鼓裏。

海秋陽抬起袖子於臉上胡亂一抹,目露凶光:“子隱少主,你若是要怨,便去怨那莫氏的小鬼。海某月前還曾好言相商,隻要求他將莫氏在溯離山中采鹽的礦井交由我來經營,作為此次助你們脫險的回報。誰知這小鬼竟是一口回絕,半點情麵也不肯留!我海氏好歹也是堂堂國君,百餘年來對他莫氏的庇護與支持也有目共睹,此次更是賭上了整個阜國的國運助他,連區區幾口鹽井都不舍得麼!”

“厚顏無恥!溯離鹽井乃是莫氏立足的根基,別人辛苦經營了百餘年的家業,憑什麼拱手送你?!”

如此一來,祁子隱終於明白了麵前這個曾對自己鼎力相助的阜國國主,為何竟會突然翻臉。他隻覺胸中有一團火,卻根本無計可施。罵了幾句之後,少年人忽然擔心起自己有些日子未曾見到的那個銀發孩子——或許此刻,其也早已被麵前道貌岸然的阜國公囚禁了起來,甚至遭了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