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健和郝度元都是騎兵良將,出岐山不到四天時間就追到了雍縣。而毛騰帶著雍縣和汧縣的百姓才趕到汧水畔的原漢朝隃麋縣附近,離呂健和郝度元的前鋒部隊距離不足六十裏。
事態危急,毛騰與皇甫澹、張光、馬敦、彭天護四人開始商議對策。皇甫澹道:“如今之際,不能再有半點遲疑,趕快放棄百姓,立刻穿過汧縣方可安全撤離,若帶著百姓隻怕我等俱會死無葬身之所。”
張光亦道:“可以疏散百姓南遁吳山,過了吳山便是秦州武都郡地界,還可以直通梁州和益州,那都是如今流民首選的避難所在。”
毛騰正在遲疑,馬敦急道:“府君若棄百姓,馬敦願一人留下,不給安定軍半點拖累。”
毛騰看著馬敦,馬敦道:“我大晉與番胡之不同,便在於教化愛民,如果背棄百姓,又與番胡何異?”
毛騰猛地起身道:“伯厚,你留下又當如何?”
馬敦道:“我本是汧縣一小督,不論留下能做何事,都是為了保護百姓,但我絕不逃走。”
毛騰緩緩道:“如果百姓從吳山逃到武都郡,或者投降了胡人,反倒還能保得性命。可要是與我們同行或者隨你繼續困守孤城,隻怕會魚死網破,慘遭胡人血腥屠殺。你想留下,初衷自然是好的,可是這樣的行為隻會給百姓帶來巨大的風險。”
馬敦急道:“不論如何,隻有戰死的汧督,沒有逃走的馬敦!”
“來人,捆了他!”
毛騰猛地一揮手,帳後的衛士一齊上前將馬敦捆得結結實實。毛騰對張光道:“勞煩張主簿暫領盧水義從副督之職。看管好馬伯厚,等到了安定再讓他和彭天護指揮盧水義從。”
毛騰轉過身對馬敦又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可要是在這裏死在這些無名小胡手中,才是莫大的屈辱,才叫禍害百姓。待你想通了,我自然還你自由身。”吩咐衛士將他帶到營中看管。皇甫澹和張光都對毛騰的果決暗暗心驚。毛騰立刻道:“張主簿,再麻煩你通知兩縣軍民,最好能勸他們南去吳山,不要跟我們北上。”
“彭天護,你可願意與本府君一齊斷後?”毛騰回頭問道。
彭天護本來初生牛犢不怕虎,搓著手道:“隻要府君能信我,日後能幫我報父仇。斷後又算得了什麼。那呂健一介氐奴。郝度元不過是我匈奴的賤奴,我彭天護是休屠後裔,從不將他們放在眼裏。”
“皇甫功曹,就勞煩你開路了。”毛騰最後才道。皇甫澹見他將最危險的殿後之任承擔,不禁有些感動。訥訥地道:“遵命!”
任憑張光說破唇舌,隨行的軍民都不願意南下,吳山異常險峻,飛猿走獸無數,又有渭水阻攔,可以說比鄧艾偷渡陰平的道路還難走。張光與毛騰提出吳山也隻不過是臨時想甩掉百姓,可是素來在在這裏生活的百姓哪裏不知道吳山的顯要。張光又勸他們可以逃去略陽,可是任誰都知道略陽氐人更多,如今略陽的百姓也在往扶風流亡。哪有扶風百姓再往略陽逃離的道理?有些忿怒的百姓開始向張光扔去了石塊和土塊,眼看張光部下的晉軍和百姓要刀槍相向的時候,毛騰已經趕來了。
“毛府君來了,毛府君來了!”百姓們朝著張光吐著唾沫,紛紛圍攏在毛騰附近。毛騰騎在馬上,揮手讓護衛的騎兵退開。隻得說道:“諸位鄉親父老,如今反賊的騎兵距離此地不足六十裏,隻怕一天後就能追上我們。諸位既然能跟隨毛某,毛某倍感榮幸,可是現在的境況,實在無法安全撤離,希望父老鄉親們能夠體諒。我們也不會再趕走鄉親們,隻要跟著我們,我們一定會保護好大家的安全。”
汧縣和雍縣的百姓頓時歡聲一片,毛騰為張光解了圍,對張光說道:“張主簿,你帶著步兵急行軍先走,我和天護帶著騎兵斷後保護百姓。”毛騰有意提高了腔調,雖然沒有大聲吼出來但是還是被不少百姓聽見,百姓們紛紛歡呼。張光隻得對毛騰道:“府君千萬保重。”這才先行去了。
皇甫澹和張光的率領大隊人馬先行,百姓們沿著汧水河畔扶老攜幼跟在後麵緩慢前行。斷後的騎兵雖然都是毛騰親自挑選的安定郡騎兵的精銳,可是也隻有幾百人,不禁有些士氣低落。彭天護看著百姓緩慢的行動,不禁皺眉道:“府君,這些廢物行動如此遲緩,我們遲早被齊萬年的大軍追上的。不如趕快撤離,他們要是阻攔,用你們的弩隨便就能攔住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