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騎兵都是荊州的豪門子弟,鮮衣怒馬揮斥方遒。可是沒想到關鍵時刻,竟都是如此廢物!楚王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猛地拔出佩劍,一劍便刺死了身前的騎士。其餘的騎士紛紛大驚,可周圍都是殿中禁衛軍的長矛,避也無從避。這時候王敦在望樓上大笑道:“給你們一個戴罪立功的好機會,把這楚王給我擒了!”
“你們敢!先帝是孤王的父親,今上是孤……”楚王瑋咬牙切齒,揮劍亂斫。那些楚國的親兵騎士們也不敢傷他,拾起丟在地上的長戟,倒持一通齊刺,不過轉眼的時間,剛才還在困獸猶鬥的楚王司馬瑋,就被他手下幾個親兵用槍托戳昏在地。
晉惠帝剛剛登基的這一年,高門士族出身的外戚權臣楊駿率先被誅,宗室之長惠帝的叔祖宣帝司馬懿之子汝南王司馬亮與平蜀功臣衛瓘再被楚王誅殺。緊接著,一直被賈後當槍使的楚王司馬瑋,也終於被冠以矯詔枉殺國家重臣、圖謀不軌的罪名處死。至此,賈後的驅虎吞狼之計完全成功,獨攬朝政。
楚王之亂被平定的第二日,新的執政班底出台。由於自漢朝以來丞相一職久為董卓曹操這樣的權臣所居,故而西晉開國至今,從未有人實封丞相。而實際掌握丞相之權的,便是中書和尚書台。賈後擢升原太子太傅張華為中書監、領侍中,以隴西王司馬泰為太尉錄尚書事。然而隴西王司馬泰年事已高,又因汝南王和楚王前事而低調不已,實際掌控尚書台的是尚書右仆射王戎。所以朝政便由中書監張華和新任侍中的賈模、裴楷、裴頠以及尚書右仆射王戎統領。賈謐由於年輕,暫時任散騎常侍,實際上也算是半個侍中,郭彰也被加封為尚書,與以上眾人共參機要。
張華、賈模、裴楷、裴頠、王戎等人固然是賈後一黨,但皆有才幹。比起先前統領朝政的楊駿、司馬亮要專業得多。擒獲了楚王瑋的駙馬都尉王敦,被提拔為黃門侍郎。而這次參加平亂的中軍尤其是宿衛諸將,都沒有任何封賞,理由就是他們不辨真假,聽從了楚王矯詔的調令致使京城大亂。其實大家也都知道,宿衛諸將在殺楊駿後被汝南王這個老糊塗封賞過重,這次朝廷有張華這些人執掌,是不會再出現那樣輕率的舉動了。至於京陵公王渾和昌安公石鑒這些年高德劭的老臣,他們的時代早就過去了。
雖然朝廷沒有封賞,但私人的賞賜還是有的。朱默和毛騰從賈後手中得到了城西一處宅院的賞賜。毛騰本就光棍一個,要了後院一排偏房。朱默還有些不好意思,但轉念一想要接來遠在長安的老婆孩子,隻好厚臉住進了主廳。
“整整十二年啊,想當初離開京城去西平的時候,我靠著累累軍功才做個假(代理)司馬。如今到了這把年紀,居然也能做上宿衛軍的校尉了,真是人生無常啊。”朱默欣喜地看著廳堂中的家居擺設,撫摩著頷下的長髯,不禁感慨萬千,心想也應該在洛陽過上體麵的生活了。
“如今都已經安頓好了,秦王已死,李含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接回夫人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吧。”毛騰笑道。
“那是自然,趁著老哥哥還沒有到不中用的時候,總得要生個自家的兒子吧,哈哈。”朱默大喜過望,回頭對毛騰道,“公舉你年歲也不小了,找個洛陽好人家的閨女,也該享福了。”
毛騰嗬嗬一笑,沒有回答。朱默這一年來與他朝夕相處早就慣了,當即就指著他壞笑道:“毛公舉啊毛公舉,哎呀呀。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說實話吧。雖然我們這些武人被那些士人瞧不起,可我們總歸是有前途的。怎能真就看上了一個歌伎,反倒落個笑柄!”
毛騰一愣,朱默喝著酒接著說道:“女人嘛,不論出身高低,也不論美貌醜陋。都隻是生育子嗣的工具罷了。沒必要動了感情。當然,美貌一些的話,自己也看著舒坦。王尚書家的那個歌伎,固然是國色,可畢竟那隻是個玩物而已。公舉你還年輕,又比愚兄聰明百倍,日後定能平步青雲。屆時,那樣姿色的女人又何足道哉?”
毛騰一笑,說道:“那是自然。劉先主(指劉備)不是曾說過,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朱兄說的話小弟還是明白的。”
朱默一口酒差點就噴了出來,咋舌道:“劉先主果然是一代梟雄,這話說得實在。這個道理,其實應該講給馬子全就好了。”朱默又歎口氣,想起了馬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