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浮沉一愣,自帶弧度的眼尾豁然開朗:“陛下的意思是……”
“朕思慮良久,明察太過顯眼,背後主使一定會有所警覺,與其浪費時間,不如讓人暗訪,說不定反而會有收獲。”
齊望山微微側身,半張臉陰影中,“你自己怎麼想?”
怎麼想?還能怎麼想?
隻要能逃離這個牢籠,讓他得以有片刻自由,葉浮沉自然是無比高興的。
更何況,齊望山能允他處理此事,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暗示。
接著,齊望山賜下玉牌,準他隨意進出皇宮,並說若需協助,直說即可。
末了,他道:“你不會讓朕失望,朕知道。”
葉浮沉鄭重點頭:“微臣必定盡力,不負陛下信任。”
是夜,齊望山自然就在玉瀾宮歇下。
沐浴完回房,見齊望山掩嘴哈欠,葉浮沉思忖著開口,道:“微臣想求陛下一件事。”
“說。”
“陛下既派微臣辦事,那麼在所有事情結束之前,微臣想獨自一人。”葉浮沉目光沉沉,不閃不避地看著眼前之人,“請陛下允準。”
這話講的隱晦,但齊望山如何不懂:“你以為朕過來就是為了同你上床麼?未免小瞧朕了。”
一頓,想到以往每次來玉瀾宮,似乎就是為了那點枕席之歡,長睫毛劇烈一顫,索性翻過身背對他,“朕困了。”
葉浮沉退出,選了另外的屋子就寢。
這幾日發生太多事,他一直處在心生不安中,這會兒真正閑下來,反而沒了睡意。
齊望山派他辦事,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想法之中,齊望山是不會樂意他摻和任何朝政的。
而他本人,除了能離宮得些許自在,與其說操心朝政之事,不如說是擔心誰會對齊望山不利,單為了這,他也會全力以赴。
平心而論,他並沒有騙齊望山——他對朝廷上那些事確實興趣寥寥,若此事發生在去蘇州之前,他必定拒絕,惟恐齊望山又在對他試探些什麼。
可經過蘇州一行,葉浮沉心內又生出些期盼。
他想,或許齊望山開始信任他了,沒有身體上的牽扯,或許,他們往後能以另一種身份相處。
或許,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希望像夜風中的一盞燈,忽明忽暗,可黑暗中總歸是有了光亮。
這晚葉浮沉睡得極沉,可翌日天剛蒙蒙亮就起了,把小南都驚呆了。
葉浮沉一邊換衣服一邊逗他:“少爺我有特殊本事,想幾時醒就幾時醒。”
小南上上下下打量他,實在不是他大驚小怪,可他家少爺從前都睡到日上三竿的:“我還是去請太醫過來看看吧?”
葉浮沉擺手:“真的不用,你把早點端來,我一會要出去——等等!”
待小南回頭,他上前拍了拍小孩腦袋,笑道,“這世上從來不缺少是非,宮裏更是如此,活在這裏或許身不由己,但心境是能自己把握的,憑別人說什麼,你不往心裏去,就是一堆廢話,當喝了隔夜的湯,吐掉就是了,嗯?”
陽光將將露出腦殼,葉浮沉在宮門前出示玉牌,順利離開。
宮門前是大片的大理石空地,潔白如玉,從湛藍如洗的天際綿延相接,目之所及,天寬地廣,心胸也跟著開闊。
葉浮沉首先趕往丞相府,家丁都認得他,立即進去稟報。
言玉匆匆跑出來,見了葉浮沉格外驚喜:“父親昨夜告訴我陛下今日會派人過來,我萬沒料到是你。”
葉浮沉也笑:“我也沒料到。”
“早知來的是你,我該早早備下你愛的吃食。”
葉浮沉撐不住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我有任務在身,不是來做客——言丞相現在何處?”
“在書房喝茶,我帶你去。”
略作寒暄後,三人圍坐一圈,商談正事。
言丞相:“那日凶險,老夫聽陛下形容,那人必定早有準備。”
葉浮沉點頭:“陛下那天夜裏也是臨時起意出府遊玩,除了王爺唯有幾個最親近侍衛知道。”
言玉:“刺殺的人全都死了嗎?”
“原本活捉了三人,其中一人咬舌自盡,另二人也想依法炮製,但救的及時,沒死,以偷盜之罪拘禁起來,還未審訊。”
葉浮沉想了想,道:“這事隻能從那二人身上入手。”
言玉跟著起身道:“我也……”
“月明。”言丞相喝了口茶,“今日王大人七十大壽,你陪為父同去。”
言玉怏怏應了,送葉浮沉出門。
葉浮沉離開丞相府卻沒立刻去刑部,而是回宮,直接趕往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