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晚上的喝茶,你家主子也不怕睡眠不安。”葉浮沉側過身,慢慢朝鼎沸熱鬧處走去。
屋內人如夢初醒般要追,被一道聲音喊住:“別追了,隨他去。”
“可是主子,葉將軍……”
“少爺未吩咐的不要過問,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葉浮沉走出許久,回頭望,小屋掩在胡同深處,像籠著一團烏雲,晦暗難明。
皇上微服出巡向來是保密的,他們今日才到蘇州,就有人在此等候,是衝著他葉浮沉,還是齊望山?
若是前者,倒無需太過在意,可若是後者……
葉浮沉快步返回屋前,輕扣門板,無人應答。
他稍一用力將門推開,進去一瞧,裏間隻一桌一椅,十分簡陋,哪有半個人影?
對方顯然早有準備,這屋子不過是同他碰麵的驛站。
若他方才應邀進屋,此時興許也不在此處了。
再無閑逛心思,葉浮沉快速回到齊望鬆府邸,卻得知皇上和兄長一道出門去了。
皇上離開,宮裏帶出的人自然緊隨,整座府邸隻剩下府邸原本的家仆,葉浮沉連著問了幾個人,無人知道皇上去了何處。
葉浮沉倒了一大杯涼茶灌下,勉強壓一壓體內躁鬱,喊來管家,問道:“王爺出府前說過什麼?”
管家:“王爺隻說陪同陛下夜遊蘇州,明日方歸,其他也沒什麼。”
葉浮沉:“還有嗎?”
管家正待搖頭,葉浮沉一敲桌麵,沉聲道,“這事非常要緊,想清楚。”
他坐在光中,琥珀色眸中嚴厲之色昭一覽無餘,整個人仿佛一柄寒光四溢的利刃。
管家暗暗一驚,他不認得葉浮沉,但也知曉此人身份不一般,不由認真起來,竭力回憶,還真讓他想到一些端倪:“王爺前些日子買了艘遊船,預備日後招待貴客,從未用過,隻是……”
“船停在哪?”
“在太湖邊——唉,您……”
“帶足護衛跟著我!”
葉浮沉駕馬奔至太湖邊,果見湖中停著數艘遊船,他指著問管家:“哪艘?”
管家莫名其妙被帶著狂奔一路,差點一口氣跟不上,聞言粗粗掃了一圈:“都,都不是……在那!”
就見不遠處的湖麵上停著一艘精致遊船,雕梁畫棟,船身畫著十數名貴花種,船上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葉浮沉直奔向旁邊行船,衝船夫喊:“送我過去那邊!快!”
船夫正待擺手,一枚金元寶隔空砸到手裏,即刻笑道:“好嘞!”
船夫喚來另一人,長杆一撐,小船如離弦的箭一般射向湖心大船。
離的近了,聽見船上有淩亂聲響,似乎是刀械相擊和重物落地的聲響,間或夾著淒厲慘叫,葉浮沉的心愈發沉沉,待小船一靠近,立馬抓住虛懸的繩索,兩步飛跳上船。
這時船艙門開,一個身影急急跑出,葉浮沉的心重重一顫,幾乎不敢去看。
那人卻認出他,喊道:“葉將軍怎會來此?”
葉浮沉急切道:“孫公公,陛下呢?”
“在裏頭。”孫義一頭汗,像剛從水裏爬上來,“有人行刺——葉將軍莫擔心,王爺早有安排,陛下安然無恙。”
葉浮沉重重呼了口氣,跳空的心髒緩緩落回實處。
跟他同來的王府中人此時方才趕到,同其他人一道留在船上收拾殘局,葉浮沉隨齊望山兄弟回府。
到府中,齊望鬆去沐浴更衣,齊望山屏退他人,攜了葉浮沉朝落腳的院落走,一路寂寂無言。
相處多年,葉浮沉了解齊望山,便主動說道:“今日遇見一個奇怪的人。”
齊望山:“哦?”
“外頭東大街小巷,邀我飲茶,仿佛對行蹤了若指掌。”葉浮沉總覺不對,又道,“可是那人……”
齊望山截斷道:“你覺不妥,便去找朕。”
葉浮沉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實細想,皇上安危何等重要,齊望山和齊望鬆又是何等人物,怎會掉以輕心?他當時心煩意亂,實在是過度緊張了。
他輕輕歎了口氣,隻得說:“陛下平安就好。”
齊望山扭頭,凝眸望來,眼尾的細小疤痕若隱若現,滿園燈火憧憧,同繽紛春色一道,映入葉浮沉眼中。
有那麼一瞬間,葉浮沉覺得眼前之人是溫柔的,沉重的心跳中溢出幾縷不合時宜的繾綣。
齊望山抬手,朝葉浮沉伸出。
葉浮沉心跳如雷,緩緩屏息。
平地忽然卷起一陣風,伴隨著高亢嗓門:“萬聲,你在這啊……咦,尋書也在。”
齊望山迅疾收手:“皇兄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