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卿麵色煞白,眉頭擰作一處,手又捂著腹部,豆粒大的汗珠順著她的臉頰一路往下,椅子還沒坐熱,便又跑了出去。
她已經持續跑了整整一上午,身子已是接近虛脫,等再回來時,又險些因一個踉蹌跌倒,多虧了曦月及時將她拉住。
時卿虛汗直流,有氣無力地問道:“穆大夫這藥怎麼還不見效?”
曦月扶著時卿到貴妃榻上躺下,眼中滿是擔憂與自責,“穆大夫說痢疾之症不可用藥過多,待服過她開的藥,三個時辰後,放可好轉。”
“三個時辰現下有幾個時辰了?”
“已有兩個時辰。”
時卿頷首,她閉上了眼,“你先下去吧,若公主問起,你便說我昨夜不慎染了風寒,現已服藥睡下,讓她莫要擔心。”
武功再高,痢疾也是要人命的,再加上她今日就隻服了藥,喝了杯水,別的是什麼都沒用過,此刻她隻想好生歇一歇,誰都不想搭理。
“是。”
曦月剛轉身,便撞見了曦茗,她板著一張冷臉,神情比平日更為冰冷肅穆,隻瞧一眼,便如寒風刺骨。
曦月嚇得慌忙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喚道:“姐姐姐。”
“你們昨夜都給主子吃了什麼?”
屋裏的丫鬟聽後,嚇得渾身一抖,紛紛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我看你們是愈發沒規矩了,仗著主子平日裏不怪罪,現下竟連主子都伺候不好了,不如今兒便將你們打發到外城去。”
一聽到外城,丫鬟嚇得齊跪在地,爭相磕頭道:“奴婢知錯,奴婢知錯,求曦茗大人開恩!”
“奴婢知錯,求曦茗大人開恩!”
“求曦茗大人開恩!”
曦月就是再怕曦茗訓斥她,這下她也不能做那縮頭烏龜了,“姐姐是我給主子吃的,這事兒不怪她們,你要罰就罰我吧。”
曦茗冷笑一聲,“你倒是敢作敢當,我當然知道是你,除了你,這屋裏可沒人有這個膽子,單憑她們不勸也不攔的,她們便難辭其咎。”
時卿無奈,她今早特地派人支開曦茗,讓其帶著悅禾逛逛這山莊,便是知道曦茗得知後,定會開罪下人。
見時卿要坐起來,曦茗連忙去扶。
“曦茗你別怪她,是我要吃的,她不過是聽了我的命令行事。”
“主子倒也是厲害,裝著裝著便成真了。”
時卿哪裏聽不出曦茗話裏的挖苦,可也知曦茗是關心她,在意她,她拉住曦茗的手,拖著虛弱的聲音道:“曦茗你別惱。”
曦茗不著痕跡地將手抽離,“曦茗又怎敢惱主子,橫豎也非曦茗受罪。”
“你昨夜都給主子吃了什麼?”
曦月怯怯道:“蟹肉”
“廚子是誰?”
“巧巧。”曦月又道:“我說是我自己要吃的。”
怪不得,時卿每日的膳食都出自巧巧之手,是絕不會明知相克,還端上來,看來曦月這些日子玩得愈發歡了,竟不知食了花生後,便不能過多食用蟹肉,否則會引發痢疾。
若是在平日還好,偏生這一兩日時卿所食甚少,身子尚虛,若暴飲暴食,難免引起不適,解不了饑餓不說,還白遭罪,故她才不讓時卿多食,誰知她前腳一走,曦月後腳就將蟹肉端了出來。
隻要是好吃的東西,曦月向來都圖多,想來巧巧是做了不少,再瞧時卿的虛弱樣,怕是吃得幹幹淨淨。
“來人,將她們全都拖出去,打二十板。”
曦月大驚,“姐姐,都是我”
未說完,便被曦茗打斷道:“六十!”
曦月心裏清楚,若她敢再多說一句,怕是會受更重的罰,她隻得將話全都咽下,後乖乖跟丫鬟們出去領罰。
時卿張了張嘴,最終也什麼都沒說,曦茗就這脾氣,向來都說一不二,不論是山莊的大小事務,還是在照料她的日常起居上,皆是如此。
時卿閉上了眼,曦茗見狀也沒再挖苦她,自覺退了出去。
出了茗羽樓,曦茗又去尋悅禾。
見到曦茗,悅禾慌忙站起,還一直往其身後張望,“夫君呢?”
“主子身體不適,不能前來,特讓曦茗轉告夫人,不必等她用膳。”
悅禾麵色焦急,“夫君她身子可有大礙?大夫是怎麼說的?”
“夫人不必擔憂,主子病情已得到緩解,但不巧昨夜染了風寒,現服了藥,已睡下。”
悅禾鬆了口氣,“那便好。”
“曦茗告退。”
悅禾簡單用了幾口,便沒了興致,索性放下碗箸,召來一丫鬟,讓其帶她去皰房。
既然都已嫁給了時卿,那夫君病了,她這個做妻子的,於情於理,都該好好關心一番。
她是今日才知曉,雲兮山莊竟還有內城外城之分,內城便是她現下所處之地,乃莊主所居,地方雖大,人卻沒有幾個,外城的人若無召見,是不得踏入內城半步的,否則便會招來殺身之禍,故與其說這是山莊,倒不如說是立在山上的一座城池更為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