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卷 第4章 第四章 複仇者的姿態(1 / 3)

第四章複仇者的姿態

1

在警視廳附近一家中華料理店的包廂裏,和麻正向橘霧香解釋整件事情的原委。

「……你說什麼?」

霧香瞪大眼睛反問道,但和麻並沒有回應,隻是大口地吃著麻婆豆腐。因為他很清楚,這隻不過是一種錯愕的表現,跟能不能理解毫無關係,於是便省去了回答的工夫。

況且,中華料理一旦冷掉就不好吃了。

「——喂,和麻。」

霧香迅速恢複平靜,翻起白眼瞪著和麻。

「你現在所說的事情非常嚴重,可以請你認真一點嗎?」

「無論我的態度如何,事態都不會有所好轉。」

即便如此,和麻還是沒有停下筷子,他反過來詢問霧香:

「你不吃嗎?」

「……現在沒食欲了。」

霧香疲憊地呻吟道,但是,總不能就這樣一直消沉下去。倘若和麻所言屬實的話,在不久後可能即將展開的戰鬥,或許會給整個首都圈帶來天災規模的損害。更何況,她無法想像這個男人會挑在這種時候說謊。

「話說回來,我從來就沒聽說過有水與地的神器存在。」

「對吧?就連我也不知道,宗主也是。」

「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霧香狐疑地皺起眉頭:

「雖然不知道是何時,以及為什麼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可是那種東西居然真的存在。而且之前完全沒有傳出任何的情報——你認為這有可能嗎?」

「誰知道?」

這是理所當然的疑問,不過和麻的反應卻相當冷淡。

「都無所謂了,我對過去的事情完全沒興趣。」

「我不是這個意思!」

帶著認真的表情,霧香繼續問道:

「我想說的是,水與地的神器,該不會是精靈王最近才剛賜予的吧?」

也就是說,克裏斯和蓋亞兩人,就跟神風的始祖,以及和麻一樣都是——

「有可能嗎?」

回想起那兩人的力量,和麻語帶否定地嘀咕道。

他們的確都是一流的術師,克裏斯是一名相當傑出的水術師,至於蓋亞,如果當時不使用虛空閃的話,或許同樣也無法輕輕鬆鬆將他擊退吧。

不過……

沒錯——不過,僅止於此而已。

「我倒不覺得他們有什麼厲害之處。」

就算赤手空拳,和麻也不認為自己會輸給蓋亞。

也許會有一番苦戰,也許會受點傷,但他十分肯定,自己最後一定能擊敗手持神器的蓋亞。

「又拿你自己的標準來評論……」

霧香不禁吐嘈道,但隨即便發現了自己的錯誤所在。

「是嗎……說得也是,當然要用你自己的標準來看呢。」

獲得神器,就相當於和精靈王締結契約,既然如此,在實力上無法與身為「契約者」的和麻平起平坐的人,自然連這個資格也沒有。

不過這樣看來,那兩人就顯得更加神秘了。

「羅嚴克拉姆——在水術師的家族中,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呢。還有那個蓋亞——名字是『大地』的意思嗎?精靈術師不透露自己的姓氏,而且還用十分明顯的假名進行活動,就仿佛在暗示著背後還有一隻黑手。」

精靈術師幾乎無一例外,都很看重自己的家族名,由於這類術師相當重視與生俱來的天分,因此重視家族名也可以說是一種自然的風潮。

就算無關血統,獨自獲得力量的「初代」,這種傾向也不會改變。反倒是為了要打響名號,更多人幹脆強調起自己的姓氏來。

換句話說,不報上自己姓氏的精靈術師,就僅止於那些被逐出一族或是犯了什麼大罪,報出姓氏後反而會綁手綁腳的少數術師罷了。

這種人,絕對不可能是神器的正式繼承者。

「不光是這樣。」

若說要集結四大神器來舉行法術儀式,倒還無所謂,然而——

「在麵對凰一族時,明明在交涉失敗之後才開始動手,但是對綾乃卻采取突然襲擊的方式,他們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怎麼記得,一開始好像的確交涉過吧?」

「別給我裝糊塗,你明知道不是那麼回事。」

和麻所說的「交涉一

就是克裏斯的那句「乖乖交出炎雷霸就不會加害你們一

相較於對待凰一族時的客氣姿態,這種態度未免也差距太大了。

應該說,根本沒有人會答應這種交涉,基本上可以直接視為一種宣戰了。

「他們打算拉攏凰一族,卻對神風采取敵對的立場?換成是我的話,無論如何也不願與神風一族為敵——莫非之前有結怨過嗎?」

「不知道。有興趣的話,搜索他們的時候順便也調查一下吧。」

「………………」

眼見和麻將更麻煩的事情推給自己,霧香對他投以責難的眼神。

「我可不是整天閑閑沒事做哦?就連你所委托的調查,到現在都還沒一個頭緒。」

「兩者應該另當別論吧?這是資料整理室的本務,而且是最優先要解決的問題。」

這句話說得很正確,這個男人,總是在對自己有利的時候,才會毫不猶豫地說出大道理來。

「況且,並不是沒有任何的好處,如果搶在那些家夥行動前找出他們的藏身處,神風就等於欠了你一個大人情,這可是很劃算的哦?」

「——前提是找得到的話。」

「總而言之,加油囉。」

「你也一樣。」

霧香對一副事不關己的和麻如此回應道,他很不情願地擺出一張臭臉。

「為什麼我非得跟這種麻煩的事情扯上關係呢?我隻是想消滅那些一隻手就能應付的雜靈來賺點小錢,然後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生而已。」

「你啊……」

聽見這種沒誌氣的小市民願望,霧香不禁歎息起來。

「我可以告訴你,這是絕對不可能的,無論怎麼看,你這個人已經注定活在動亂之中了。」

「這是什麼話嘛?真失禮。」

和麻假意氣憤地說道,然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不管怎麼樣,事情就拜托你囉。既然接下宗主的委托,我也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

他微微低頭掩飾表情,同時自嘲般揚起嘴角,從那嘴唇中,交織出了平坦得可怕的聲音:

「畢竟,現在根本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

在霧香還無言以對的時候,和麻便離開了房間,獨自被留下的她,用沉痛的眼神久久注視著和麻離開的那扇門。

無意間,霧香的目光落在了餐桌,上麵那些冒著熱氣的料理還剩下一半以上。然而,那鮮豔的色彩以及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都無法讓她完全消失的食欲再度蘇醒過來。

「看樣子,我說得再多也沒用呢……」

她回想起了那僅僅拿下一瞬間的麵具,以及從中顯露出來的真實麵孔。

使人毛骨悚然的空虛、淒慘,還有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悲傷——就是這麼一張表情。

「真的……要拜托你了,綾乃。」

2

——夢。

那是一場夢。

「爸爸、媽媽!我已經學會穿牙·九連了!」

夢中的自己還是個懵懂無知,天真無邪的少女。

「哦。真是太好了,『

』。你比我那些兒子還要有天分呢。」

既強大又溫柔的父親。

「你真的很努力呢,『

』。不過,既然身為一個女孩子,就必須多多學習一些禮儀規矩才行哦?」

美麗的母親。

還有相互爭奪繼承者之位,感情卻十分融洽的哥哥們。

幸福而完美的世界。一切都是那麼滿足,沒有任何的遺憾,無比安穩的日子——

——然而,那是一場夢。

是一個已經永遠失去的,遙遠的樂園記憶——

「喝啊!」

仿佛要徹底拋開過去一般,小雷獨自在空無一人的道場裏揮動著虛空閃。

她沒有閑工夫去沉浸在回憶裏。如今的她,就隻剩下這副身體,以及父親所托付的虛空閃,還有——

(我一定——一定要報仇!)

幾乎快要走火入魔的這種想法。

她需要力量,無比強大的力量——無論必須做出什麼樣的犧牲。

要以跨越柔弱的剛強為目標,重悟這麼說道。可是,這隻有內心從容的人才辦得到不是嗎?

不管說得再怎麼好聽,女人事實上就是「柔弱一

在運動能力方麵遠遠輸給了男人。

承認這份柔弱,並且去接納它,但倘若無法成功跨越的話——

那麼到時候就會失去一切,就連如今所擁有的微薄力量也會跟著消失,淪落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

比起那種理想論,她更渴望實實在在的力量,其他東西根本就不重要。

她很清楚重悟話中的意思,去除一切贅物的刀子,在獲得了極限的硬度和鋒利後,也失去了韌性,變得更加脆弱。

不過,即便如此也沒有關係,就算一擊就會斷裂四散,隻要能夠同時奪去敵人的性命,那麼一切都值得了。

(我一定會殺了他們——為了替爸爸、媽媽、哥哥他們報仇——用我的這雙手!)

懷著悲痛的感情,小雷持續揮動著長槍,更快、更準,將身心鍛煉至極限的程度——

「你還真有幹勁呢。」

「——!」

聽見突如其來的聲音,小雷立刻轉了半圈,在瞬間與「敵人」正麵對峙的同時,挾著明確的殺意舉起手中的虛空閃。

但是,被長槍指著的少女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她站在道場入口處,將肩膀輕輕靠在開啟的門上,抱著雙手注視著小雷。

「有什麼事——」

「你看起來似乎不像在鍛煉——反倒像是在發泄情緒吧?」

無視於那不友善的質問語氣,少女——綾乃繼續說道。

被對方戳中了痛處,小雷不禁閉上嘴巴,其實她也很了解,這種充滿雜念的練習實在無法期待會有什麼效果,說不定反倒是有害的,但即便是這樣——

「我多多少少可以體會你那焦躁的心情,不過千萬別把道場弄壞囉?」

對綾乃來說,這純粹隻是她隨口開的一個玩笑罷了,可是對於正苦惱於自己柔弱一麵的小雷而言,這些話簡直就是大刺刺的嘲諷。

「……這是在挖苦我嗎?」

「——呃?」

「你在嘲笑我無法完全控製虛空閃嗎!?」

激動之下,她放聲大吼,在她的內心深處或許很清楚,這不過是一種遷怒的行為,但她就是無法克製自己。猶如要將對現實的無力感全部推給綾乃一樣,她帶著殺意怒視對方。

「——」

綾乃默默承受著她的目光——然後忽然移開了視線。她對於看似立刻要撲過來的少女完全沒有防備的樣子,隻是平靜地脫下襪子走進道場,直直往牆壁的方向走去。

接著,她取下掛在牆上約六尺長的木棒——長棍,隨手丟給了小雷,自己則是拿著木刀輕輕一揮,藉此確定重量。

「比起你一個人獨自發泄破壞的衝動,我想還有其他更有意義的消磨時間方法吧。」

架在眼前的木刀,刀尖準確地對上了小雷,雙方的相對距離大約不到三公尺。對刀來說固然太遠,不過換成長棍便能輕鬆涵蓋這個範圍了。

「你覺得自己夠格當我的對手嗎?」

對於主動提出擔任練習對手的綾乃,小雷絲毫不掩話中的侮蔑之意。畢竟在昨天的戰鬥中,對方光是躲避自己的攻擊就焦頭爛額了。

話雖如此,假使綾乃現在說要退出,小雷也不可能會同意的。即便對方轉過身去,小雷仍會毫不留情地發動攻擊。

——因為,這是「對方主動找上門來的」。

(我要讓你再也不敢小看我!)

順從著體內那股狂暴的衝動,小雷緊緊握住了長棍。

下一刻——

「喝!」

沒有任何的預警,她劈頭就是全力一刺,目標是喉嚨,這很明顯超出了練習的程度,簡直是用來奪人性命的一擊。

但是,綾乃看起來一點也不吃驚,隻是輕輕轉動木刀便架開了。至於接踵而來的連擊,同樣也被一一化解掉。

就算如此,小雷還是不斷揮動著長棍。

她的戰法極為單純,就是利用兵器本身的長度優勢,站在對手的攻擊範圍之外進行攻擊。

盡管單純,但漏洞也相對較少,舍棄威力,轉而運用更重視攻擊次數的突刺,在高速運動下看似分裂出無數的棍尖,絲毫不容許對手接近。

接下來,隻要不讓對方進入刀的攻擊範圍之內,自己就絕對不會輸了。

小雷持續發動突刺,與其說攻擊,倒不如像是架起了一道阻止敵人入侵的「牆壁」,當然,沒有任何運動可以毫無止境地持續下去,但這對她來說畢竟還算小意思。

(隻要打中一招就結束了。)

什麼部位都行,隻要擊中的話,對方的姿勢就會亂掉,這時候若是再施展猛烈的連續攻擊,想必三秒後就會化為地上的一堆肉塊吧。

懷著負麵的喜悅,小雷一氣嗬成地搶攻。然而,就在這一瞬間——

伴隨清脆的聲響,長棍往正上方直直彈起,因為至今一直采取小動作躲避攻擊的綾乃,突然用力撥開了長棍。

架勢略顯混亂的小雷,即刻迅速拉回長棍,不過趁著這段空檔,綾乃已經成功拉近了距離。

「可惡———!」

小雷再次發動突刺,在此同時,綾乃也從正麵揮下了木刀。

或許是姿勢不穩定的緣故,小雷的攻擊力道弱了一些,相較之下,綾乃的斬擊則是加上了體重的完美一擊。

威力上占據優勢的木刀,在轉移長棍的軌道後,同時沿著棍身的表麵滑行,準確無誤地撲向了小雷。

簡直就是攻防一體的一擊,見到逼近眼前的木刀,自知已經敗北的小雷不禁閉上了眼睛。

「唔………………?」

然而,預料中的衝擊卻遲遲沒有到來,她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

「什麼!?」

在她的眼前,木刀的尖端就停留在距離雙眼之間僅僅數公厘的位置上,這隻能說是一手漂亮的急煞車。

頭蓋骨的硬度以及那球狀的表麵,都會影響到刀刃的劈砍穿透。因此,在古流劍術裏,甚至有個流派規定不能對麵部進行攻擊,不過,身為炎雷霸繼承者的綾乃自然不在此列。

在那壓倒性的破壞力麵前,無論多麼堅硬的骨頭都和白紙沒有兩樣,根本無法保護位於內部的脆弱大腦。

沒錯,毫無疑問地,這是實實在在的致命一擊——也就是自己徹底輸了。

「唔……」

小雷僅咬嘴唇,屈辱地呻吟著。

她抬起頭來,見到被木刀分成兩邊的視野盡頭處,綾乃正注視著自己,她的表情無比平靜,一點也感覺不出報了昨日一箭之仇的喜悅。

——就仿佛這是一場理所當然的勝利,完全沒有高興的必要。

「嗯——和麻昨天說得沒錯,你的招式耍過頭了,而且攻擊也太過單調,就算認為自己可以獲勝也不能掉以輕心,要施展更多樣化的攻擊才行。」

不僅如此,她還站在一名指導者的立場上,指出對方的種種缺點。

猶如烈火灼身的屈辱,讓小雷拿著長棍的雙手不停顫抖。

其實在昨天就已經很清楚了,對方遠比自己要強。

反過來說的話,就是自己比對方還要弱。

弱小。

無論是神風綾乃。

無論是八神和麻。

甚至是克裏斯汀·羅嚴克拉姆。

還有蓋亞——自己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弱。

「為什麼……」

明明有著非報不可的血海深仇,必須要打倒那些家夥不可——然而,自己卻沒有這種實力。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這麼弱!?」

悲痛的慟哭回蕩在道場之中。

「…………」

由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綾乃隻得保持沉默。

不光是在言語上,麵對這名受傷的少女,她根本無法替對方做些什麼。盡管說不出口,但她卻非常清楚,絕對不能放著現在的小雷不管,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綾乃也有過親近的人被殺死的經驗,但是在她的例子裏,憤怒在轉為仇恨以及複仇心之前,一切就已經解決了。

所以,她對複仇者的負麵感情,對於「不惜舍棄一切也要殺死對方」的想法無法產生共鳴。

正因為如此,她過去才沒有被這種感情所擺布,成功阻止了失控的和麻——但正因為如此,如今麵對隻差一步就要失控的小雷,她什麼話也無法說出口。

「……我想,你或許有必要去跟和麻好好談一下。」

「什麼?」

這個異想天開的提案,讓小雷打從心底感到不服氣。

「跟那個輕浮的男人交談,難道就能得到什麼收獲嗎?」

「不能,他的確是很輕浮,簡直就是個無可救藥的家夥。」

綾乃一邊附和著,最後補充了令小雷無法視而不見的一句話:

「不過,他以前曾經立誓要複仇,並且最後成功了。」

「什麼——?」

小雷頓時瞠目結舌,根本無法把昨天那個吊兒郎當的男人與「複仇」二字連在一起,但她隨即換上一副嘲諷的表情,語帶侮蔑地說道:

「如果是那個家夥,想要複仇還不簡單嗎?而且,明明就擁有強大的實力,卻無法保護自己重要的人。」

聽見小雷的諷刺,綾乃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苦笑。

「事情並不是這樣的,那時的和麻,隻是個連術師都算不上的普通人而已。」

「什麼……?不是術師?」

「昨天曾經說過,他是神風的直係對吧?不過,他卻完全沒有炎術的天分,所以被大家斷定為廢物、無用之人——最後被逐出了一族。」

「什麼……這種事……」

如此殘酷的經曆,讓小雷頓時啞口無言。望著對方震驚的表情,綾乃繼續說了下去:

「好像是離開家族,邂逅了心愛的人之後又失去了她,最後為了複仇而獲得了力量,雖然我並不清楚詳細的經過。」

「…………………………是嗎?」

沉默許久後,小雷喃喃說道。

她感到相當意外,那個不正經的男人,居然會背負著如此沉重的過去。

但是——

「那麼,即使如此那又如何呢?」

「咦?」

突如其來的反問,使得綾乃有點不知所措。

「我已經了解那家夥的過去,既然如此,跟他交談會有什麼好處?你該不會想叫我問他複仇的訣竅吧?不過,他最終還是獲得了力量,所以才能夠複仇成功,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不是嗎?」

沒錯,結局就是這麼簡單,因為和麻比較強,所以贏了,而自己太弱,所以贏不了。

這就像數學公式,是既殘酷又公平的邏輯法則,沒有感情介入的餘地,也不能憑任何的訣竅去推翻它——所以,跟和麻談話一點意義也沒有,眼見小雷如此判斷,綾乃苦笑著搖搖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和麻在複仇成功後,還不是像現在這樣好好活著嗎?可是,我無法想像你在複仇之後會變得怎麼樣。」

「——也就是說,你不認為我會成功?」

「不,並不是成功或失敗的問題——是在與複仇這種行為劃清界線後,你究竟會變得如何?看到現在的你,我根本無法想像複仇後的你會是怎樣的情況。

「…………」

小雷完全無法理解綾乃所說的事情——不,或許是拒絕去理解吧,她感到一陣不快,冷冷地回應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況且,那種事情一點也無所謂吧。」

「嗯——這樣啊。」

綾乃沉默起來,不過,由於她也無法正確理解自己在說什麼,因此更沒有辦法強迫對方。

趁著這個空檔,小雷主動改變了話題:

「話說回來,那個男人的複仇對象是什麼人?居然必須獲得那麼強大的力量才能得以複仇,莫非是相當有名的家夥?」

「啊——嗯,畢竟對方好像就是艾文雷薩爾呢。」

「哦——那的確很出名嘛……」

小雷漫不經心地附和著,但就在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滲入腦中的時候,她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蒼白。

「……咦?」

「你沒聽錯,就是『阿爾瑪格斯』的艾文·雷薩爾。話雖如此,我也是從別人那裏得知的,還沒有向他本人確認過。」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麵對這個無疑是來到日本之後最令人震撼的消息,小雷打從心底叫了出來。

「啊——對了。」

花了好幾分鍾,小雷才終於恢複冷靜。安撫著不斷纏著自己追根究柢的少女,綾乃說出了來到道場之後才發現的一個問題:

「你穿的是昨天的衣服嗎?」

「有什麼辦法?我根本就沒有時間帶換洗的衣服出來。」

「……那麼,內衣呢?」

「…………」

聽見綾乃更進一步的詢問,小雷選擇以沉默代替回答。

綾乃不禁仰天歎息,數秒後,她露出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的表情,語帶堅定地告知:

「我們去采購一下吧。」

「————啊?」

「現在可不是『啊』的時候!一個女孩子居然會沒有衣服可以換!就算要扮成男人,也不必學他們那種邋遢的模樣吧!」

無視於錯愕的小雷,綾乃憤慨地說道,然後帶著批判的眼神望向那件髒兮兮的衣服。

「總之,必須趕快幫你準備幹淨的衣服才行,我先聲明,你可沒有拒絕的權利哦?雖然把我的衣服借你穿也行——」

綾乃注視著小雷的體格——特別是胸部一帶。

「不過好像不太合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