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在神芷家邸的庭院裏,和麻站在池子旁邊,精神恍惚地抽著煙。
不過,那些煙一次也沒有進入和麻的肺部。煙頭所冒出的煙隻是空虛地融人空氣,消失了。
大約有兩厘米長的煙灰突然跌落,落在了和麻的鞋上。
直到這時,和麻才想起來自己在吸煙。可是,他再也沒有再沉浸於尼古丁的酩酊之感中,毫無意義地抬頭看著天空。
(翠鈴——)
在天空的另一方,沒有她。地下也沒有。
想保護——卻沒能保護。什麼都做不了,沒有一點可以救她的辦法,隻能絕望地看著她死去。
對自己付出了太多的她,自己什麼都沒有能回報。即使是十二歲的孩子,都可以把一個少女從絕望的深淵裏救出來——
這是今年年初的事了。血一般的爭鬥,煉經曆了跟和麻同樣的經曆,可是卻迎來了完全不同的結局。
對,跟翠鈴那個時候完全不同。至少,亞由美是微笑著死去的。
即使如此,每次看到因此而自責的弟弟,和麻都想安慰他一下。
“你做得真不錯!”
“你做得比我好一千倍。”
(——不,是零,不管怎麼做都是零。)
自虐似地緊緊地咬著嘴唇,和麻在心中念道。
自暴自棄。對,即使自己也明白,理由也知道。可是離別時,她的話卻總是縈繞在耳邊不肯離去。
拉披斯——就是眼前罪過具現化的證據。
再次麵對那個少女的時候,自己該怎麼做——
不,他明白該做什麼。可是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嗎?
突然,衣襟被拽了一下。
懶散的視線麵前,不知什麼時候一個人站在了自己身邊。
綾乃。一向吵鬧的少女臉上卻浮現著擔心的表情,提心吊膽地拽著衣襟。
—個人如此近地站在身邊,卻沒有發現,和麻不禁對自己的發呆失笑起來,再次把視線投向了前方。
“——怎麼了?”
綾乃停頓了五秒後問道。好像沙漠裏幹燥的風一樣,沙啞的聲音。
“嗯?啊,那個……”
風動搖了少女的氣息。之所以要在五秒後才回答綾乃的問題,是因為綾乃的存在從和麻的意識裏被排除了。
“……一定是在說謊。”
又過了十秒,綾乃終於回答道。
“如果那個人身上真的有翠鈴的願望,是不可能想殺和麻的。所以——”
綾乃笨拙的話,拚命地希望能讓和麻振作起來。
這個時候,和麻的反應是肯定的。
“怎麼了?難道想安慰找嗎?你是不是發燒了?”
可是他卻沒有說。
“謝謝你。你能關心我,我很開心。”
一本正經地讓她臉紅,或者,隻是為了讓她憤怒而輕輕地吻她一下——
和麻最後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默默地看著天空。看著碧空萬裏的天空,和麻毫無感情地嘀咕著。
“怎麼樣呢。”
“和麻———”
“最終,我沒有能保護翠鈴。她一定很怨恨我吧。所以,即使死了也不願放過我。”
“…………”
由於和麻抬著頭,綾乃看不到他的臉。可是,她似乎可以感覺到這個桀騖不馴的男人正因為受傷而哭泣。
“可是,這不是沒有辦法的事嗎?那個時候,和麻沒有那麼強大。”
“是啊。”
和麻無力地嘟噥道。然後淘氣地喚來風,在兩個人的周圍飛舞,吹拂著他們的頭發還有衣服。
“——和麻?”
“這個力量,是在去救翠鈴而差點被殺掉的時候,第一次覺醒的。”
“——?覺醒的方式不是正統的方法嗎?”
以潛在能力被解放為契機,使得閉塞的狀況完全被打開是最常有的事了。
正因為停滯不前,實在沒有其他任何辦法的時候,才爆發出了如今的力量,以此來追求解決方法。
被逼迫,或者在必須想辦法的時候,所以——
“可是在翠鈴被殺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
不想死……這種想法發現了秘密的力量。不想讓她死,這樣的願望卻什麼都沒能實現。
這差別,是到了極限狀態毫無辯解的餘地,有很明確的優先順序的差別。這就是最好的證據,證明比起翠鈴的性命,更加地重視自己的性命。
和麻嘲笑自己膚淺,殘忍,膽小。
“簡直——笑容都不像樣子。”
“和麻……!”
綾乃一副急切的表情,拽了拽和麻的衣袖,好像要挽留他不要去遠方似的。
“莫非,你想被拉披斯殺掉嗎?”
“——”
“這絕對不行!和麻不是站在這裏嗎!?你不是選擇了現在嗎!?那麼——”
“不一樣。不是這樣的。”
和麻使勁地撫摸著綾乃的頭發,都給弄亂了。
“並不是選擇,是決定。——應該說我想起了決定的事。”
什麼都不選擇。也不會拋棄沒有選擇的東西。要得到所有的期待。
因為自己現在有這樣的力量。
“不管是翠鈴的願望,還是拉披斯的願望,我都會接受。而且,我還要保護你們。這次一定要做到。”
“…………”
以前從來沒有過的,赤裸裸地吐露自己的內心,綾乃聽了以後臉上沒有絲毫的開心,反而不滿地皺起了眉頭,以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這個男人——
什麼也沒說,使勁地踹了他一腳。
啪。腳上傳來了重重的觸感。即使如此,和麻還是用力完全擋住了她的攻擊。反而綾乃好像踢在了巨大的木頭上一樣,身體不穩,不禁打了個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