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子

春風吹新葉,桃花逐水流。

得失自有趣,聽俺說紅樓。

此第一回也。

可能有人就問了,你是哪裏來的大頭蒜,有什麼真功夫,敢談論《紅樓夢》?還大不敬地題為“閑話”,臉皮真是厚到家了。

承蒙你的教誨。您能在百忙之中,聽了我的閑話,說我一句,在下不勝感激,說明我沒有白忙活。

既然我已經把罐子都摔了,就不防臉皮再厚一次:

為什麼有人登山,因為山在那裏;

為什麼有人玩水,因為水在那裏;

為什麼我說紅樓,因為《紅樓夢》在那裏。

僅此而已。

在人口迅猛增長,經濟突飛猛進,生活日益改善,娛樂花樣繁多的國家牛氣衝天的行情中,讀《紅樓夢》,理解《紅樓夢》,醉心《紅樓夢》的人數指標卻深陷熊市之中,似乎沒有翻轉的可能。

有幾位以《紅樓夢》謀生活的學者、文人、專家,對她愈研愈細,越究越深,慢慢地想把她擺上中國文學祭壇的供桌,他們成了在一旁敲木魚念佛號的侍奉和尚。在現在崇尚生猛的年頭,有誰願意到那供桌上扒拉點蒙滿塵垢的幹癟的腥臊的宿食來吃呢?

雪芹有靈,應該為他的嘔出的心血遭受這種冠冕堂皇的封殺捶胸頓足,含淚於九泉了。

在下捧著沉甸甸的《紅樓夢》,在翻了幾遍之後,猶感學識之淺,身份之輕,見識之陋,能力之拙,是不想附驥尾的,不過偶有心得,便覺手癢,便穿鑿一番,捋袖捉筆,痛下殺手,鼓起“活剝王昌齡”的餘勇,便也有了十幾萬文字,是為《閑話紅樓》。

謹希望本書不汙大家的視聽,聊資一笑,而已,而已。

2?1 荒唐之說

凡事都要有個說法,《紅樓夢》的創作也不例外。隻不過曹雪芹先生有點內向,不像現在許多人奉行的一句話說的那樣: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其實說這句話的人的內心往往是苦的,大多是在他們無路可走,或者是在他們雖然有路卻又缺乏足夠的信心走下去的時候自我安慰的借口。

曹雪芹可能生不逢時,說幾句話,寫幾個人,作本小說還需要遮遮掩掩,缺少現在的小說作家們那種“我是文人我怕誰”的氣魄,也因此豐衣足食功成名就了。曹雪芹自己躲在家裏,累得腰酸背痛手抽筋,十幾年如一日,翻來覆去地修改那幾張紙。結果弄得老婆無米為炊,孩子無衣可穿,自己無酒為飲,還要為自己的文章會不會惹禍上身而擔心害怕,可憐,可歎,可敬。

看來曹雪芹除了會寫字作小說之外是沒多大本事的人。在當時還沒有“版權所有,違法必究”等知識產權保護條款的情況下,這種苦差使是賺不到多少錢的。故事確實是好故事,小說確實是好小說,確實有人憑借它大發其財。曹雪芹對於那些靠了他的心血投機賺錢的小商小販們,也許沒有產生過保護自己著作正當權益的念頭。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這首詩確實是曹公的肺腑之言,道盡了他心中的苦水啊。

先看兩個地名,大荒山、無稽崖是太荒唐無從考證的意思。這是故事的最初發生地。

次看三個人名: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意思是說沒有這些人,這是本故事的創意者;空空道人——空有其人,這是本故事的編審。

再聽一個故事:西方靈河岸三生石的某個石縫裏長了根小草,纖弱不堪,苟延殘喘。

旁邊赤瑕空中無所事事的神瑛侍者無聊之時給這棵小草澆了點水,不僅救活了可憐的小草,還把自己的仙氣傳給了它,讓它有了人形,幻化成了一位可愛的姑娘。這位姑娘常年念叨著: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可是無事忙的神瑛侍者不但不以自己的無尚功德為意,連已經營得的芳心一顆也視而不見,卻還舍近求遠,要下凡間享受人間溫情。那位深懂感恩的小草妹妹也無可奈何地投胎成人,以等價的東西——眼淚還報灌溉之恩。

按現在的市場標準來考查,這絕對是三無產品,應該不會有人為了知識產權來和曹公打官司。可是曹雪芹還是十分小心地又加了一條案語:朝代年紀地輿邦國失落無考。

按現在的話說就是;本故事純屬虛構,若有雷同,全屬巧合,請勿對號入座。

不過,我們不能據此就說曹雪芹為了養家糊口掙兩錢就要惡搞,像一些影視作品、玄幻小說。

其實,故事是十分有意義,而且十二分精彩!

第一位讀者是空空道人,他也是第一位證明了《紅樓夢》教育價值的人: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他自己也改名為情僧,在編審的時候,還發揮了一下權力,改書名為《情僧錄》。

你看,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道人都能被吸引,被打動,被超度,何況我輩俗人乎?故事是上等的故事,書是一等一的好書啊。

既然如此,又何必非得給書中的人和事貼上某朝某代某年某月某地某人某因某果的標簽呢?須知: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