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隨意地坐在候診室外麵的長椅上,天天擺動兩隻小腳,偷偷看著身邊這個長得很帥的叔叔。
夏婉青的目光始終停駐在安城猶如雕塑般曲線優美的側臉上,久久不能離開。不管曾經失去了什麼,忍受了多少難言的痛苦,終於有了一家團圓的一刻,這就足夠了。
“麻麻,我們在等什麼?”
時間在一分一分地過去,可安城似乎絲毫沒有帶著他們母子去做任何檢測的意思,天天的問話讓夏婉青從沉迷中清醒過來,疑惑的問道:
“我們還不進去嗎?”
“不用擔心,鑒定結果會出來的。”安城勾唇一笑。
夏婉青呆怔了片刻,望著眼前這個笑得有些俏皮愜意的男人,反問:
“我們坐在這裏,就會有結果?”
“拖延時間,隻是為了更像一點。”
“你是說……”夏婉青瞠目結舌,過了好一會兒,她停滯的大腦這才緩緩轉動起來:“不用做了?然後偽造結果?”
“定金我都付了。”安城揉了揉一直在偷窺自己的沐天的小腦袋,不對,應該是安天,捏了捏他紅撲撲像蘋果一樣的雙頰,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棒棒糖,在他麵前晃了晃,“想吃嗎?”
“嗯。”沐天的大眼睛隨著棒棒糖搖來晃去,然後無比鄭重的點了點頭。
於是安城靈巧的剝開玻璃紙,將有著漂亮旋渦的彩虹色棒棒糖遞到天天麵前,天天小小軟軟的手從安城粗糙的指腹間滑過,有一絲絲溫暖的火花在這一大一小之間來回地跳躍,融化了被冰冷包裹許久的安城的心。
“謝謝叔叔。”天天像小鬆鼠般鼓著腮幫子,紅紅的嘴一點點吮吸著大大圓圓的棒棒糖。
“為什麼?”無聲的看著這一幕的夏婉青極力控製住起伏的心緒,顫聲問道。
“我不能這樣做,不想侮辱你對我的感情,侮辱天天的存在。”安城斂去笑容,目光堅定而深邃的看向夏婉青。
夏婉青的雙唇發顫,隔著墨鏡,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直到淚水再也無法控製,順著臉頰潸然落下。
這就是安城。
這才是安城。
這是她愛得不能自拔,不惜一切用盡一生也要追逐的男人!
“謝謝你……”千言萬語哽在喉裏,隻融化成了一句話,道完這句謝,夏婉青的心就像撲向春天初開的花的蝴蝶般斑斕、雀躍而顫抖。
“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會對你負責,對天天負責。”安城筆直的看向眼前這個像初戀的少女般緊張而嬌羞的女人,心中閃過一絲不忍,隻是這絲不忍沒有蔓延,隨後即轉瞬消逝,他連自己的心都不能主宰,更無法全盤接受她的感情。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說道:“但是——我做不到愛你,娶你,給你想要的安穩的婚姻生活。”
夏婉青絞盡了雙手,臉色一點點變得青白,希望之火就像燃燒殆盡的星球般一點點黯淡,尚未感覺到甜蜜的滋味,苦澀的感覺已洶湧而至。在這個讓她瘋狂愛戀的男人麵前,她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良久,才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我不求你愛我,就算是為了天天……在一起不行嗎?”
“婉青,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對我的感情,可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除了沐華,我沒有愛過任何女人。你我之間不過是個美麗的誤會,我做不到欺騙你,也無法在自我欺騙中生活下去。”
“……”
“我沒有工作,沒有錢,為了能負擔你們母子倆以後的生活。我會用沐華給我的補償來償還我對你和天天的虧欠。”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回到沐華的身邊,反而讓我生出了無謂的希望?!”夏婉青笑了,笑得苦澀無比。
“那是因為今生今世,我和她都永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是啊,他和沐華永不可能,他和自己……也永不可能。
夏婉青沉了沉嘴角,目光充滿不甘和嘲諷,沒關係!她都等了那麼久了,不介意再等一年、兩年……甚至一輩子。
這世上本就沒什麼永遠的東西,既然愛情不可能永恒,不愛也不可能永恒。
“天天,我們走吧。”安城大大的手掌撫上了天天低垂的頭。
沐天嘴裏的彩虹棒棒糖隻剩下了小小的月牙兒,他正埋頭玩著植物大戰僵屍。當伽剛特爾背著僵屍小孩出現時,遇瓜砍瓜,遇菜切菜,大搖大擺,登堂入室,分分鍾之內,遊戲就以失敗告終了。
安城俯身好奇的問:“這一關你過過嗎?”
天天抬眸,小臉滿是委屈的看向帥叔叔:“沒有,總是過不了。”
安城笑了:“和她真像。”
夏婉青心口一緊,她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也明白他心中的她是誰,那個她是她的宿命,命中注定的克星,是她一輩子也跨不過去的坎。
三人剛剛走出中心門口,顧嵐就從對麵的咖啡館走了出來,焦急的看向安城:
“怎麼磨蹭了這麼久,結果拿到了嗎?”
“媽,就算是加急,也要三天才能出報告。”安城微笑著安撫自己的母親。
“哦……”顧嵐淡掃了夏婉青一眼,似是警告,又似是質疑,冷冷的一瞥之後,拽著兒子連句道別的話都沒有,轉身就離開了他們。
吳瑩抱起沐天,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切,以為誰稀罕她兒子,有什麼好得瑟的!連喝個咖啡也都問有沒有打折的女人居然還這麼傲,真是可悲又可笑!對她而言,天天既然不是沐山的親兒子,失去了財產繼承權,是誰的孩子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不讓女兒步她的後塵,更重要的是讓外孫過上更好的生活。
直到再也看不見安城的背影,夏婉青這才目光沉沉的看向她媽,似是看出她心中的想法,淡淡地說道:“安城說他會負責,會養活我和天天。”
“哈!”吳瑩不怒反笑,“都快三十歲了,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大話說的輕飄飄的,吹牛倒是挺有本事的!”
夏婉青垂下眼簾,不再理睬母親的冷嘲熱諷,徑直向前走去。
沒有人能質疑她的愛情,包括她的母親和她自己,對她而言,這段珍貴的愛情銘心刻骨,值得彌久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