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結弦醒來時是兩小時後,天花板冰冷的白織燈和鼻間輸送氧氣的軟管無情的宣告了他又進醫院了的事實。向左邊看去,爸爸正靠在沙發上休息,而姐姐和媽媽並不在房間裏。
他明明在練習來著,怎麼就到這兒來了?
羽生結弦拚了命的回想,忽然,衣領上的冷香夾雜著記憶瞬時闖入他的腦中。
是月醬回來了!
恍惚間他好像聽到過她的哭聲。
他掙紮著坐起來,不小心碰到了手背上的針頭,他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嘶…”
房間內的異動驚醒了羽生秀利,他猝然抬起頭連忙來到床邊:“結弦,你醒了!還有沒有不舒服?”
猛地抓上父親的胳膊,羽生結弦急切的問道:“爸爸,月醬呢?”
提到那兩個字,羽生秀利麵露難色,支支吾吾道:“啊…月醬她…”
“她在哪兒?!”
“結弦,你別激動,她就在隔壁。”
隔壁?隔壁不也是病房嗎?
羽生結弦果斷的掀開被子就要下床,秀利忙的把他按回去,厲聲喝道:“你還沒輸完液,氧氣也沒結束,不可以離開。”
“可是月醬她…”
“結弦!”
嚴厲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循聲望去,媽媽的眼睛裏全是血絲,眉頭緊鎖,滿是疲態。
“月醬在休息,你給我躺回去!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
羽生結弦停下掙紮的動作,帶著一絲惱羞成怒的憤恨乖乖坐回去,頹喪的像隻失去了信念的小獸。
“媽媽,你告訴我,月醬怎麼了?”他知道他搞砸了,可是,至少讓他知道她現在是什麼狀況吧。
“…哎。”由美沉重的歎了口氣,來到床前撫上自家兒子的肩膀。
“我們到醫院的時候剛好碰上她和醫護人員把你從救護車上搬下來。你應該是哮喘導致的突發性休克,她說第一時間給你噴了藥,但看你還是處於半昏迷狀態就趕緊打電話聯係了急救中心和紗綾。剛開始她還忍著不說,直到後麵我在繳費的時候發現她臉色不對,才看到她一直捂著胸口痛苦的喘氣,嘴唇也發紫了。醫生說她是過度緊張引起了過呼吸造成了呼吸性堿中毒。”
說到這裏,由美停下了話頭,但表情仍很凝重,明顯是有話沒說完。羽生結弦深呼吸一口,追問道:“還有呢?”
“手腕軟組織挫傷,醫生說是估計是為了你要護住你的頭砸在冰麵上了。”
指尖控製不住的發抖,他仿佛置身寒冰地獄一般,從裏到外都被徹骨的冷意包圍了。她的手何其珍貴,居然在這樣的情形下為了保護他受傷了。
“我喜歡月醬,非常非常喜歡。我想要成為月醬的戀人,好好保護你,保護這段感情。”
告白時說出的承諾在耳邊回蕩,一字一句的重複著。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劍刃直直的戳進他的心口,無聲的提醒著。
你沒有做到,反而是她保護了你。
羽生結弦,你到底都在幹什麼啊?
“醫生看她情緒不穩定,就打了一點鎮靜劑,你姐姐陪著的。”
“通知鄭桑了嗎?”她受了傷,第一時間還是該通知家人,這是最起碼的尊重。
“嗯,你姐姐用月醬手機和鄭桑他們說過了,這會兒估摸著已經在飛機上了。”
“這個還得多久?”羽生結弦指了指輸液袋。
“我去問一問,你先躺好。無論是月醬還是你都需要休息,那邊有你姐姐,放心吧。”
羽生結弦無力的點點頭,躺了回去。他閉上眼,那個曾經蠶食他的黑洞又出現了。
跌進去就是永無止盡的黑暗與冰冷,沒有希望,沒有生機,隻剩死寂。
至今為止的人生裏,他很少出現過後悔的念頭,他不喜歡‘如果’二字。
因為他認為其實生活就是無數個選擇題。你選了什麼,就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
他習慣性的選擇了隱瞞不適,之前的那些年他都是這樣做的,以往都是被發現了就插科打諢說兩句好話混過去。而小姑娘就更好說話了,所以他才會繼續練習,就像多米諾骨牌,倒了一塊就會有第二塊、第三塊。
因為不成熟的選擇,讓心愛的人受了傷。
這就是目前擺在眼前的事實。
輸完液時天已經大亮了,在母親的強製要求下吃完了一碗玉米雞肉粥,羽生結弦來到了喬杉月的病房。
她仍在沉睡,姐姐靠在牆壁上,看到他來了,小聲問:“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