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塊夏日星,夏鷗的這塊我隨身攜帶,曹鳴的那塊被我鎖在家裏的抽屜裏,已經多年未看。夏鷗在寫給我最後的信中提到讓我去看看她的爺爺,然而這幾年間夏鷗爺爺所住的那間破舊筒子樓裏的小屋,我卻僅僅去造訪過一次。這裏麵的原因很簡單,那地方、那情景,你置身其中時實在會被勾起太多悲傷。
我那唯一一次成行是在夏鷗死後的那個假期中,那采光陰暗的小屋裏隻有夏鷗爺爺和他的保姆兩個人。夏鷗的爺爺腦子已經糊塗了,我進門時他正坐在木椅上對著電視發呆。他的頭發已經白透,麵部瘦削,眼睛和嘴唇都顯出深深的凹陷。我向他問好,說我是夏鷗生前的同學,是特地來看他的。然而這老人卻顫抖著聲音說啊,是夏鷗的朋友啊。別著急,坐一會兒,夏鷗上學還沒回來,你等會兒她就會回來了。說著還露出了笑容,那原本滿是皺紋呆滯的老臉瞬間駐滿了慈祥。我看得有些動容,那保姆便進來把我拉到別的屋裏說話。對話中我了解到這位老人除了夏鷗的父親外還有些子女,然而他們都不像夏鷗父親生前那樣孝順,他們不怎麼管他,無視作為子女照顧老人的責任;這保姆還是街坊鄰居們看不下去聯合居委會一起出錢給老人雇來的。
自從得知夏鷗的死後老人就變得神經兮兮,新發生的事情也記不住了,每天就這麼呆呆地待著,問他便說是要等著夏鷗放學回來,吃完了飯爺孫倆好出去遛彎…
我漸漸聽不下去,摸出錢包把身上帶來的錢一股腦兒倒在桌上,朝老人深深鞠上一躬後便轉身離去,連頭都沒回一下。那以後我再也沒去過老人的居所,也沒有再聽說任何他的消息。這麼些年過去了,或許他老人家早已闔然仙逝,也或許…他還在每天的夕陽中靜默地坐著等待,等待他的寶貝孫女夏鷗回家的一刻……
寫到這裏,我們的故事終於就要畫上最後的句號了。我停下筆走到窗邊,午夜窗外的城市已是一片暗淡,唯有遠方的星空顯得格外絢爛耀眼。東方貼近地平線的地方,有一顆紅色的星星在閃耀,那是象征著純潔與熱情的火星,白羊座的守護星。
夏日星,它還有這樣一個美麗的別稱。
每年3月21是夏鷗的生日,這件事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忘。在日本的時候,我曾經從當地人那裏學會了一首童謠,這首童謠的名字就叫做《夏日星》。
每年3月21的晚上,我都會挑個安靜的樹林,走到其深處不受任何人打擾地唱起這首歌。每每唱時,風曳樹影,聲撩心動,月光把手中捧起的寶石夏日星照得幽明。
“夏鷗…你在聽嗎…”林間樹葉嘩嘩作響,像無數傳音使者般回複著我的問答。
“祝你生日快樂…夏鷗…”
一滴淚直直落下,碰撞到那漆黑的寶石之心。
它們在那一刻,確然是融為一體了吧…
那是一個瞬間,亦是一種永遠。
“
夏日星、なぜ赤い
夕べ悲しい夢を見た。
泣いて、話した、
赤い目よ…
夏日星、なぜ迷う
消えた童を探してる
だから悲しい
夢を見た…
「夏日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