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作時須臾,時間的時,短暫的須臾。
我的父親是一個半旅行辦流浪的畫家,但是我從來都沒有看見過一幅所謂他的畫作,確切的說是他從來都沒有允許過我翻看他的畫冊,我也是致力做一個乖乖聽話的好女兒,盡量不去惹他生氣。從小我就必須生活的小心翼翼,因為記憶中的爸爸總是有許許多多的別人不可以去碰觸地片斷,即使,縱然,哪怕是我這個親生的女兒。有那麼一段時間我挖掘出了心底最深沉的疑慮,究竟自己是不是他親生的呢?這個想法不久就得到了他十分篤定的回答。時紀揚憂傷的側臉,眼神縹緲到無盡的遠方,口中又像是在對自己喃喃低語:“嗯,你是我的親生女兒,因為你到來的太猝不及防,所以我叫你須臾,很快啊,就走入了我的生活。”他從來都沒有對我用過“爸爸”這個詞彙,從來沒有用手去摸過我的頭,從來沒有講故事哄我睡覺,甚至從來沒有讓我提過生命中另一個上下嘴唇碰撞才可以發出的詞語,有時候我在想,他時紀揚還會幹什麼呢?漫無目的的旅行,隻不過並不帶上我,就像是老鷹捉小雞,我大部分時間都耗費在尋找他,他卻不溫不火的態度,走走停停,躲躲閃閃,偶爾會寄來有著美麗風景在背麵的明信片,而正麵,除了地址,一個字也不多餘。我也厭倦了十幾年的追逐與尋找,反正他總是知道我身處何地,我也可以擁有波瀾不驚的生活,每三個月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看著信箱裏出現的吝惜自己筆墨的明信片,他在一個地方永遠不會停超過三個月以上,而從兩年前開始,我已經放棄而在此紮根了,但是我不知道會不會還有連根拔起的那一天。
去年高考我發揮超常,帶著一絲自卑擠進了那些發揮如常的學子們的行列。記得報道的那天,站在人潮湧動的大學門口,我實在不敢想象有足足四年的光陰任由我在此揮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有甜甜的花香,也說不上來是什麼花的氣味,總之我喜歡遍布著植物的校園,讓人的心裏總是升騰出一種對於生的渴望。重點大學啊,這氣派就是不一樣,瞧這校園大的可以讓十幾個係同時春遊而打不上照麵,光是圖書館就有十三個,雖然十三這個數字不怎麼吉利,但是圖書館卻是如同酒館子一般場場爆滿,不知道這一個個的是不是青春小說讀的過多的緣故,一個個都投胎似的天蒙蒙亮在圖書館前排起了長龍,熙熙攘攘的到像是在趕集。高中的時候特別討厭吵嚷,遠遠的搬出了宿舍,現在成熟了一點,選擇了轉係。古漢語專修算是整所大學內冷門中的冷門科係,畢竟在這所憑借工科聞名的高等學府不屑於花大功夫栽培一個古漢語什麼什麼的係。不過冷清倒也好,正合我意。匆匆拿著再打一時拚死拚活換得的全優成績單辦理了轉係的一係列相關手續,登記處的教師顯然是十分不理解我的行為,為何一個在平麵設計這樣一個金字招牌的熱門競爭之地處處吃香的全優生會換個這麼冷門的係別。麵對她的詢問我笑了笑:“沒事兒,還可以選修原來的。”不過真正的原因我還是噎在了心裏,畢竟一句:“我喜歡清靜”會慪的人說不上話來接。走出安靜的辦公大樓,抬眼望向湛藍如洗的蒼穹,心頭擱置了許久的石頭在今兒個落下了。不錯,不錯,我將自己成功的邁向了古文學博大精深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