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自習,餘樂樂泡在教室裏學英語。白天的心理學課刺激太大,整個人都有點呆呆的,學英語的效率無限低,過了很久課本還沒有翻頁。連海平路過餘樂樂身邊的時候隨手拋個粉筆頭過來,精準的打在餘樂樂的課本上。
餘樂樂一抬頭,看見是連海平,目光疑惑:“幹嗎?”
“小姐,半小時了,你還看這一頁?”他撇撇嘴:“怪不得你英語期末考試才60分,這效率,嘿。”
餘樂樂瞪他:“你怎麼知道我半小時沒翻書?”
連海平愣一下,摸摸頭,有點被抓現行的尷尬。想了想才說:“我要出去轉轉換換空氣,你要不要一起?”
餘樂樂看看他的表情,很真誠,又看看手中真的是半小時來卻依然潔白如初的單詞表,終於歎口氣,站起身,隨連海平出門。
校門口的夜市一向很熱鬧,賣盜版DVD的小販聲情並茂地吆喝“國外大片,槍戰黑幫情色電影了啊”,連海平扯扯餘樂樂:“哎,現在情色電影都能明目張膽地賣麼?”
餘樂樂白他一眼:“情色,又不是色情,西方電影鑒賞的選修課你又曠課了吧?”
連海平聳聳肩:“選課那天我遲到了,選這門課的人太多,沒選上。”
又扭頭看著餘樂樂笑:“原來你是因為有情色電影可以看才選課的啊!”
餘樂樂伸手拍連海平一掌:“你這腦袋裏都裝得什麼啊,為人師表一點好不好。”
連海平吹聲口哨,笑笑繼續走。逛夜市的人很多,來來往往擠成一團,連海平伸手拽過餘樂樂,男生高大的身影擋在前麵,硬生生殺出一條道路來。餘樂樂亦步亦趨跟在連海平身後,從人山人海中擠出來,聽見前麵男生回頭說:“人太多,看好你的包。”
她下意識把裝著課本和錢包的袋子移到胸前來,連海平看見了,伸手接過去:“我幫你拿吧,你這種樣子的女生一看就是小偷關注的對象。”
餘樂樂不明白:“為什麼?”
他回頭笑:“你沒發現自己的視線不集中麼?”
“視線不集中?”餘樂樂很納悶:“視線不集中怎麼會看清路?你惡毒抨擊我!”
她控訴。
連海平終於拽餘樂樂擠出喧鬧嘈雜的夜市,過馬路,麵前展開夜色中一望無際的海洋。鹹鹹的風吹過來,整個人頃刻間變得神清氣爽。餘樂樂聽見連海平在自己身邊說:“餘樂樂你走路時眼睛好象是不聚焦的,目光很飄忽,好像隨時都要移動到下一個地方。看著你的眼睛,總覺得你好像在看前方,可是又不知道你到底在注視什麼。看不出你在想什麼,但你又想得那麼入神,入神到有熟人從你麵前經過,你都看不見。”
有麼?餘樂樂納悶地看看連海平,他手裏還替自己拎著包,目光看向遠方的海麵。
“餘樂樂你都在想什麼?看你每天都很開心,可是又好像每天都很不開心,至少,是不夠開心,”他扭頭看她:“為什麼不開心?”
她愣住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說,說自己很孤獨?說自己很煩惱?說自己很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與一段朦朦朧朧的未來擔憂?可他分明就是個陌生人,且是個一針見血的陌生人。
在今天以前,他們甚至都沒有說過多少句話。常常,隻是他說,她聽;他耍寶,她微笑。
其實餘樂樂知道,在很多同學眼中連海平是那樣的男生:家境很好,物質上也有點小小的講究,偏愛阿迪、耐克的衣服,諾基亞的手機及一切外形時尚、性能優良的電子產品。為人陽光、明朗、幽默,專業課成績尚可,運動也還不錯,偶爾有點懶散,但還不會惹人討厭。人緣很好,為人很義氣。算不上是大學裏那種風雲人物,更算不上是多麼優秀的男生,但偏就他身上那種無所謂的神氣很能吸引一些低年級小師妹的目光。
這樣的男生,她習慣了隻是欣賞,卻極少接觸。
兩人從校門口走出來,穿過熙熙攘攘的夜市,過馬路,走到沙灘上。海風吹過來,皮膚上感受到濕潤的涼意。他找一處幹淨的沙灘坐下,她愣一下,也隨著坐下。她看向遠處的海洋,可以看見緩慢移動的客船,色彩斑斕。
突然聽見連海平說:“功名利祿這東西,順其自然就好,你看得重了,就隻能受其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