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開頭,沒有“很久很久以前”,把林林總總的記憶疊加起來,也隻不過短短五六年的光景。
隻是這五六年對於白尹城來說,已經走完了一生,步入了時間盡頭。
這年夏天,茉莉花又綴滿了枝頭,白色的小花散發著淡雅的馨香,花瓣上凝結著雨水,在細雨迷蒙中簌簌墜落,純白無暇的茉莉花掉落在水泥地上,像是鋪滿了白色的珍珠。
白尹城獨自走在濕漉漉的林蔭小道上,步伐一如既往的緩慢而沉穩,他踏著雨天的水泥路,如同踏著晦暗不明的光影。
他在一株半米高茉莉花樹前駐足,腳下是數不清的白色花蕾。
他愣了一會兒,彎腰,小心翼翼地撿起一朵茉莉花,放在手心裏端詳著,漆黑的瞳仁裏映出茉莉花的縮影,本就沉靜的目光越發深邃。
接著他緩緩合上手掌,將那一抹馨香攏在手心裏,由冰涼變得滾燙。
他的心裏已經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隻是一味的冷,一味的鈍痛,陷在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中,無法自拔。
這些年來發生的每一件事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而唯一讓他欣慰的是,這條賤-命還在,他還有機會自我救贖。
掌心的茉莉花已經變得滾燙,他站起身來,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喂。”電話那頭是一道渾厚蒼勁的男人聲音。
白尹城好半天才道:“薑警官,你們忙活了這麼久,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效率可真是低呀,連我都看不下去了,就讓我來幫你一把吧,以後你飛黃騰達了,記得清明節給我上墳。”
“你在胡說什麼?”
“符山路109號,多帶些人,別找錯了。”
“阿城……”薑龍的聲音有些顫抖,那是因為他此刻開始慌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白尹城嗓音涼薄地說:“想結束這一切,知道黑吃黑嗎?這個漁翁之利,就當我報答你那四年的養育之恩。”
“你別亂來啊,你一個人,鬥不過宋遲……”
薑龍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他掛了。
白尹城從容不迫地按下了關機鍵,然後抬眸看陰雲密布的天,感歎道:“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當真是……黃粱一夢。”
這間陰森森的茶樓,白尹城來過無數次,每一次踏進這裏,對於他來說都是踏進深淵。
但是今天他卻覺得是在自我救贖。
推開重重的紅木門,他一步一步走到宋遲麵前,彼時那個年過半百的男人一如既往在沏茶,滿頭銀絲梳得很服帖,讓他看起來很精神。
“二爺。”
“你來了,坐吧。”宋遲頭也沒抬,心無旁騖地在沏一壺龍井。
白尹城坐在他對麵,凝視著他手裏的茶具,那是一隻已經使用了十年的紫砂壺,宋遲最喜歡用它來沏茶。
“二爺,您不問我今天為什麼不請自來嗎?”
宋遲的聲音有些蒼涼,但不怒自威:“我不問,你就不會說嗎?”
白尹城點點頭,淡漠地說:“我就不繞彎子了,五年前,你為什麼要派趙倫殺曹霖軒?”
宋遲似乎早料到他會問這個,一點都不驚訝,臉上的表情都沒怎麼變,還是自顧自地沏茶:“是趙倫死之前跟你坦白的?”
“是。”
“你信了?”
“是。”
“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