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3)

第九年,終於融會貫通,六合刀法已經了然於胸,得心應手,收放自如。

第十年,就是全力提升刀法的威力,關鍵是一個快字,要想對付削鐵如泥的寶刀隻有比對方快,對方出一刀,自己至少要出三刀,否則還是沒有機會。

到後來雨中練刀,竟然沒有一滴雨點落到身上。劉峰頗感欣慰,準備十年一滿就去複仇。

轉眼已是深秋,落葉漫天飛舞,常霄樹下練刀,此時已經頗為從容,落葉隨著刀鋒盤旋。劉峰一時興起,鋼刀越來越快,隻見落葉卷著一團銀光,看不到人影。

舞到酣處,劉峰一聲斷喝,鋼刀脫手飛出,帶著無數落葉呼嘯著射向一塊巨石,刀身竟然有一半插入石中。落葉撞到巨石上四散,竟然排成一個出字,劉峰明白,上天示相,自己出山的時候到了。上前拔刀,一聲脆響,鋼刀竟然繃斷,劉峰咬牙自語:“包鳴放,你可千萬別死。”

十年光景,劉峰與從前大不相同,好像脫胎換骨,心裏滿是豪情。先準備祭品拜過父母,打點行裝,此時劉峰已經三十二歲,經過磨練,精氣神極為充足,臉上多了風霜之色,胸中增添了萬丈雄心。

離開家鄉之前,特意到洪家看一看,當初的經曆一直深印在腦海。洪玲是劉峰唯一深愛的人,這一段感情刻骨銘心,痛下苦功固然是為了複仇,其實最大的原因卻是為了洪玲。

劉峰自己明白,如果隻是為了包鳴放擊傷自己的仇,根本不可能堅持十年,恐怕早就拿著兩萬兩巨資成家立業了。

正因為對洪玲念念不忘,才有了苦練十年的動力。

每每想到洪玲,劉峰的心裏苦辣酸甜,五味雜陳,不知是何滋味。上路之前,劉峰拿出五百兩銀子托鄉親打掃父母的墓地,這是怕萬一自己報仇不成,命喪他鄉,沒人掃墓。

安排妥當,孤身上路,先到一個大鎮買一口好刀,做一件大紅袍,以示複仇的決心。上次出門吃了不少苦,結識段奎之後,劉峰明白了人情冷暖,你越是謹慎小心,別人越要欺負你,於是昂首挺胸,橫眉立目,果然沒人敢來招惹,住店時夥計跑前跑後,百般巴結。劉峰心裏歎息:這是什麼世道,處處欺軟怕硬。這一次出門可比上次威風多了,一點苦受不著,好吃好喝。

劉峰並不急於趕路,十年都等了,不爭一時。路上遊山玩水,手裏還有一千多兩,此行生死未卜,留著也沒用,還不如花用了。

這一回劉峰才算想開了,在飲食上大把花錢。雖然如此,劉峰也沒動過進青樓的念頭,一為不曾經曆過,心裏發虛,二為心裏放不下師妹洪玲,看不上別的女子。

這一日經過一座大山,山上景致不錯,劉峰信步登山遊玩,一旦報仇不成,自己難免身首異處,這樣的景致就看不到了。

沿著山路緩行,秋風送爽,飛鳥在密林中往來,劉峰深吸一口氣,自語道:“如果報得大仇,這裏的景致又是一個樣子。”

一陣風吹過,風中隱隱有金鐵交鳴之聲,好像有人動手,劉峰心裏一動,自己苦練十年,不知自身刀法深淺,看一看別人交手增長一下閱曆也不錯。

想到這裏循聲而行,轉過一個山坡,下麵是一片平地,果然有兩個青年在交手。

劉峰不想驚動兩人,悄悄靠近,發覺交手的兩人年紀不大,都在二十上下,眉目有些相似,一人手持一對斑斕錘,另一人使一對描金月斧,兩人激鬥正酣,互不相讓。

如果十年前,劉峰一定歎服兩人的武功,此時看來,卻覺得兩人出招太慢,自己完全可以取勝。

不過還是留神細看,見兩個青年酣鬥許久,各自退開,一人道:“兄弟,我餓了,先吃飯。”

另一人點頭:“我也餓了,吃飽了再打。”

兩人到一棵大樹下喝酒吃肉,劉峰頗為奇怪,這兩人竟然是兄弟,既然爭鬥不休為何又坐到一起喝酒?

正納悶時卻被對方發覺了,因為劉峰穿的是大紅袍,頗為顯眼,一名青年叫道:“哪條道上的朋友?出來見見。”

劉峰整衣走出,抱拳道:“在下遊山,偶過此處,驚擾二位,並無他意。”

一名青年起身還禮道:“你帶著刀,定是武林中人,哪一門哪一派?”劉峰搖頭:“無門無派。”

山中巧遇兩兄弟,劉峰說自己無門無派,卻不知武林規矩,不報門派就是官府中人,兩青年大為不屑,一人道:“原來是朝廷鷹犬,快走吧。”

劉峰納悶問道:“二位此話何意?在下與官府沒有任何關聯。”

一青年反問:“那你為何不報門派?”

劉峰苦笑:“在下確實無門無派,雖然拜過師卻被逐出。”

青年點頭:“原來是無根之人,錯怪你了,我兄弟乃是無量寺百濟禪師門下鍾元,鍾海,朋友怎麼稱呼?”

劉峰答道:“在下劉峰,二位既然是兄弟為何爭鬥?”

鍾元一笑:“坐下再說。”三人席地而坐,鍾海搶先道:“劉兄不知,我們兄弟費了一年心血,在大漠尋得一件寶貝,我想要,可是大哥也想要,隻好比武定輸贏。”

劉峰知道不能打聽寶物的事,岔開話題道:“二位武功精湛,兵器也是不凡。”

兩兄弟頗為自傲,鍾元道:“我爹打了一輩子兵器,就數這斑斕錘和描金月斧最為得意,不舍得賣,留給我們兄弟,又托人把我們送到無量寺學武藝,去年才出師。”

因為劉峰說自己被師門逐出,兩兄弟不問劉峰的出身,隻說些江湖趣事。劉峰心裏有事,盤桓片刻起身告辭,兩兄弟繼續比武。劉峰沒聽過無量寺的百濟禪師,看鍾元,鍾海兄弟武功有漏洞,以為是一般的小角色,並未在意。

尋路出山,穿過一片密林,山風吹來,劉峰心裏一驚,腦中閃過危險的念頭,鋼刀閃電劈出,竟然落了空,刀鋒上隻有幾根紅色頭發緩緩飄落。

劉峰大吃一驚,自己出刀可以在風中把樹葉切開,何人能躲開?這裏還藏著高手不成?想到這裏連忙四下尋找,不出一聲。許久也沒有動靜,劉峰納悶,自己初入江湖,怎會有高手偷襲?難道是包鳴放得到了消息?

胡思亂想終歸無用,劉峰小心前行,全身戒備,心頭猛然一動,飛快轉身,發覺一個紅色的影子飛快掠過,劉峰知道自己追不上,對方顯然輕功絕頂。

遇到這樣的對手劉峰更是小心,大仇未報凡事都要提防,如果死在這裏可是含恨九泉了。

許久無聲,忽然一股勁風從背後襲來,劉峰反手出刀,忽然覺得右側一個紅影撞過來,多虧劉峰的刀法經過千錘百煉,身子一旋,刀光一轉,眼看就要得手,對方竟然在千鈞一發之際跳開。

劉峰注目細看,不由啞然失笑,原來襲擊自己的不是人,卻是一匹馬,躲開劉峰一刀,此馬立在數丈外,瞪著瑪瑙般的大眼盯著劉峰。

此馬渾身火紅,脖項比普通的馬長出不少,極為神駿。劉峰雖然不懂相馬也看出這是一匹罕見的良駒,方才刀鋒上的紅色頭發就是此馬的鬃毛。

看清之後劉峰收刀笑道:“你可把我嚇了一大跳,無緣無故為何偷襲我?”

這是劉峰與猴群相處的時候學會的,不能輕視眾生,要平等對待。

紅馬雖然躲開劉峰的鋼刀也是極為危險,知道麵前的人不好惹,隻與劉峰對視。

劉峰並不貪心,雖然知道此馬是萬中無一的寶貝卻不動心,自己報仇不成難免送命,再好的寶貝也沒用。

既然知道是馬就不擔心了,於是用手一指山路道:“我還有事,你看清楚,我跟你無仇,不要再糾纏了。”看紅馬沒有動靜,劉峰轉身下山。

紅馬竟然緩步跟來,劉峰回身道:“不是跟你說了,我又不曾欺負你,何必沒完沒了?”

紅馬晃晃腦袋,向山上甩了甩,劉峰登時明白,點頭道:“你是說,欺負你的人還在山上。”

紅馬連連點頭,劉峰想了一下道:“你能避開我的刀,肯定是千裏馬,既然有人欺負你,你就跟著我,沒人敢動你。”

紅馬好似聽懂劉峰的話,緩緩靠近。

這樣的經曆劉峰實在沒想到,緩步下山,紅馬就跟在後麵,好似經曆了不少磨難,通身是汗,來到一條小溪,劉峰道:“你吃點草,我給你洗洗如何?”

紅馬盯著劉峰的眼神,猶豫著走到溪邊。劉峰扯下一塊衣襟沾水給紅馬清洗,紅馬身上除了汗水還有不少泥汙,劉峰小心翼翼,生怕弄疼紅馬。

經過一番清洗,紅馬煥然一新,更顯不凡,吃喝之後,紅馬恢複了幾分元氣。劉峰並不急,紅馬經曆了不少折磨,已經是強弩之末,休息之後反倒全身乏力,就在溪邊草叢裏睡著了。

劉峰躺在草叢裏,回想自己的經曆,前途未卜,生死難知,此番報仇,就算殺了包鳴放,見到師妹怎麼辦?

自己真的能狠下心殺掉朝思暮想的情人?這個問題劉峰不敢多想。再說清風觀是武林正宗,自己被殺就沒得說了,如果殺了清風觀的人,肯定會有人找來追究,恐怕還是難逃一死。

想到這裏劉峰苦笑,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什麼?正胡思亂想,忽然聽到馬嘶,劉峰跳起來一看,原來是紅馬睡醒,沒看到自己著急呼喚。劉峰笑道:“我在這裏,既然你有了精神,我們繼續走吧。”

於是一人一馬繼續前行。劉峰腹中饑餓,要尋鎮店打尖,紅馬緊跟著,一步不離。打尖的時候,紅馬不肯留在外麵,害的劉峰隻能在外麵跟紅馬一起吃喝,路人看了都覺好笑。

走走停停,前麵出現一座城池,進城後要找客棧住下,夥計自然不能讓馬進屋,紅馬脾氣極大,非但踢人還要咬人,劉峰也沒什麼好辦法,最後讓夥計拿了鋪蓋,自己到馬棚跟紅馬同睡才算安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