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道:“貧僧的徒弟出去給人治病,晚間就會回來,施主不必擔心。”
劉峰點頭:“這就好,大師保重,我這就告辭了。”
僧人道:“施主且慢,佛門中人豈能平白受人恩惠?貧僧有一物相謝。”
從懷裏取出一個鐵盒,裏麵竟然是一根老山參,夥計是內行,七兩為參,八兩為寶,這根山參至少有十兩,八百年也不止,價值萬金。
劉峰還在推辭,夥計上前接過笑道:“大師美意,二爺就不要推辭了。”
劉峰隻好道謝,僧人歎道:“如果不是施主好心,貧僧性命不保,這身外之物又有何用?”
劉峰怕段奎等得心急,給僧人準備好飲食,把爐火收拾妥當就告辭離開。
道上夥計不提山參的價值,怕劉峰知道了要去還給僧人,回到船上,段奎問了經過,看了看買的山參表示滿意。
夥計才把僧人送的山參拿出來,段奎當然識貨,大喜道:“兄弟,你可時來運轉了,這根山參至少值一萬兩。”
劉峰倒吃了一驚,二仙觀的山參最貴不過八百兩,他卻不知,山參分量差幾錢價錢就差出許多。
看到劉峰的表情段奎笑道:“兄弟,看來你時運到了,大哥為你成家立業。”
劉峰搖頭:“大哥,這口氣出不來,兄弟做什麼也不開心,山參就留在大哥處。”
段奎知道劉峰念念不忘報仇,也不勉強,吩咐船隊回轉。
數日就來到京城,發貨進貨,忙亂之餘,有人來訪,卻是當朝太後患病,要極品老山參,各級官員想方設法尋找,工部尚書的管家找到段奎。
段奎經商多年,當然知道這可是賺錢的好機會,但是對方看不上自己買來的山參,就把劉峰的參拿出來,管家大喜,馬上定下來,匆匆回府取銀票。
段奎把劉峰叫來問道:“兄弟,如今工部尚書要買你的參,你看賣不賣?”
劉峰笑道:“大哥做主就行了。”
段奎點頭:“這可是好機會,好好敲上一筆。”
工部尚書得知消息,生怕別的官員搶了先,親自趕來,務必要把山參買到手。
段奎與尚書談價錢,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以一萬八千兩成交,尚書歡歡喜喜離去,太後如果病愈,皇帝一開心,自己所得遠不止一萬八千兩。
段奎也為劉峰高興,兩人到京城遊玩,尋一酒樓吃酒,席間段奎問道:“兄弟,你真不想成家立業?這一筆錢可不是小數目。”
劉峰歎口氣:“大哥,兄弟實在忘不了清風觀的大仇,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段奎點頭:“也罷,人各有誌,大哥不勉強你。”
兩人飲酒談心,忽然聽到一陣喧嘩之聲,段奎把夥計叫來一問,夥計笑道:“京城兩家鏢局打擂爭生意,大夥都去看熱鬧。”
段奎知道劉峰心裏不痛快,拉劉峰到擂台散散心。這裏已經聚了不少人,擂台上有人動手。
劉峰隻學了一路六合刀法,看到別人交手自然要學一下,於是聚精會神觀看。擂台邊有人向觀擂的百姓解釋,卻是官府派的人,詳細說明雙方用的拳術武功。
劉峰知道自己這點武藝根本不值一提,邊聽邊看,不發一言。
台上比武很是激烈,不時有人帶傷,有一個瘦小的漢子,用五行拳連贏數人,這時劉峰身邊一名年輕人向一名老者問道:“師父,五行拳平常之極,為何那個人接連獲勝?”
老者答道:“武功沒有高下之分,那個人勝在功底紮實,如今的人十個有九個急於求成,不肯下苦功,根本領悟不到拳法的妙處。”
聽到這幾句話,劉峰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自己怎麼沒想到?業精於勤,自己如果苦練六合刀法,一樣可以報仇雪恨。想到這裏,心裏豁然開朗,觀擂之後就與段奎回到船上。
兩人相處多時,段奎看出劉峰有事與自己商量,問道:“兄弟是不是有了打算?”
劉峰點頭道:“大哥,小弟無時無刻不想報仇雪恨,今日觀擂,那老者的話點醒了我,小弟打算到深山苦練刀法,找仇人報仇。”
段奎歎口氣:“兄弟,大哥知道留不住你,需要什麼盡管說。”
劉峰道:“沒什麼需要的,一口刀就夠了。”
於是兩人到兵器鋪挑選一口鋼刀,段奎為劉峰擺酒送行。兩人雖然相處日短,卻頗有感情,想到今後不知何時才能見麵,彼此都覺得傷感。
段奎取出兩萬兩銀票交給常霄道:“兄弟,這筆錢你拿著,將來用的著。”
劉峰搖頭道:“大哥先收著,小弟帶一千兩足夠。”
段奎於是吩咐夥計預備一千兩現銀,一千兩銀票,囑咐道:“兄弟,大哥的家就在杭州西湖邊,好找的很,如果大仇得報,千萬到家裏來。”
劉峰答應:“大哥放心,隻要小弟大仇得報,一定到西湖拜訪。”
兩人暢飲一日,灑淚分別,段奎辦完貨南下,劉峰帶了兩千兩先回家鄉天火鎮,鄉親照樣把他當作親人。
劉峰得知洪泰鬥一直不曾回來,洪宅已經很破舊,心裏不是滋味。
找人修繕一下洪家的房屋,這倒不是念洪泰鬥的舊情,而是保存自己心中唯一美好的回憶。
兩千兩在京城算不得什麼,到了天火鎮可是天大的數目,劉峰把南山自己父母墓邊十幾畝地買下來種上鬆柏,修葺墳塋,在山坡上蓋五間瓦房安頓下來。
對鄉親說是守孝,準備了足夠的飲食就開始練習刀法。
這裏是劉峰的家鄉,也是他的傷心地,這裏有最美好的回憶,也有最慘痛的經曆,每每想到當年,劉峰難免怒上心頭。
六合刀法江湖上會的人很多,不過都不曾下苦功研習,劉峰深知業精於勤的道理,起早貪黑,每日隻睡兩個時辰,埋頭苦練,一遍兩遍,十遍百遍,千遍萬遍,無休無止。
筋骨疼痛,腰酸腿軟,每每在夢中疼醒。劉峰下了狠心,無論如何也要報仇,再苦再累也要堅持下去。
刮風下雨,寒冬酷暑,根本阻擋不住報仇的決心。隻要想到師妹洪玲看到自己吐血轉頭離去的一幕,包鳴放咬牙切齒掌擊自己的表情,劉峰心裏就湧起無邊的恨意,拚命苦練,已經接近瘋狂。
這裏的人誰也不願意到墓地,所以沒人打攪,劉峰專心練習刀法,吃喝自然不發愁。
鎮上的人沒有一個知道劉峰的心事,也沒人打聽,劉峰顯然有了錢,窮人不願意跟富人打交道,生怕被人看不起。
劉峰一門心思苦練刀法,心裏也知道,自己追尋的目標實在遙遠,對方的優勢太大,自己成功的機會微乎其微,但是這口氣說什麼也不能忍,這個仇不報,對不起母親在天之靈,因此不管多苦多累也要堅持下去。
六合刀法招式並不多,其中變化也有限,但並不是粗淺武功,隻是一般人光學架勢,不曾領悟其中奧妙,再加上江湖中沒有以六合刀法成名的高手,各派隻把六合刀法當作入門的武功,不曾重視。
劉峰學的也是架勢,沒有高人指點,完全憑自己苦練,自然進步緩慢。
劉峰心裏明白,要想報仇就要比對頭多下百倍千倍的苦功,隻要堅持不懈,早晚有成功的一天。
因此抓緊所有的時間苦練,也記不得一天練多少次,總之稍有點力氣就不能休息。晚間睡覺的時候,渾身疼痛難忍,骨節好像斷開一般。
劉峰經曆過不少苦難,為了報仇不惜一切,疼痛反而更加激發複仇的決心。
數月過去,脫力十幾次,劉峰毫不氣餒,想到母親臨終的場景難免肝腸寸斷,如果實在難受就到陳家去一次,回想當初的甜蜜,清風觀的遭遇就更加刻骨,從新有了動力。
就這樣周而複始,苦練不止,寒來暑往,一年過去,終於有了收獲,練刀之時,招法竟然自行變化,劉峰喜不自勝,明白自己的路走對了,隻要刻苦,終有報仇雪恨的一天。
因為所有心思都沉浸在六合刀法中,連夢裏也沒有別的事,苦練不輟,到後來招法熟極而流,信手拈來絲毫不亂。
兩年後已經可以分心二用,練刀之時身邊的一隻蜜蜂飛過都逃不過雙眼。
到了第三年,卻發覺六神無主,練刀之時總是胡思亂想,難以集中精神。
原來六合刀法講究內三合外三合,內三合就是心與意和,意與氣合,氣與力合。
劉峰沒學過這個法門,刀法到了一定程度就難以控製。不過劉峰並不泄氣,照樣苦練不停,直到第四年才明白其中的道理,招式逐漸得心應手。
繼續苦練,元氣越來越充足,從前的酸疼感徹底消失了,隻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這是外功積累到一定程度,內功自然提升。到第五年時,雪中練刀,竟然沒有一片雪花落到身上。劉峰並不滿足,愈加刻苦。
皇天不負苦心人,劉峰痛下苦功,經過千錘百煉,六合刀法威力倍增。
劉峰看到了希望,滿懷信心,開始著眼於身法步法配合,苦練六年,手眼身法步與精氣神完全融為一體,心動刀出,快捷無比。六年過去,原本就魁梧的身軀更加結實,雙手結了厚厚的老繭,臂膀比從前粗了一倍。
隨著刀法日益精熟,信心也逐漸增長,第七年,鋼刀威力大增,竟然能把巨石劈開。雖然有了這樣的成就,劉峰還是不敢出山報仇,絕塵刀法本來就是上乘的武功,天火寶刀更是罕見的利器,自己親眼見過此刀切金斷玉,自己隻憑普通兵刃難以複仇,沒有十足的把握難免送命,對方不可能放過自己,上次僥幸遇到猴群,這一次不可能那麼幸運。
苦練八年,出刀之快令人歎為觀止,刀風所及,草木已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