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月是最早聽見動靜的,她像一陣風似的從後院飛奔而來。
因身上隻穿著月白中衣,連外衫都沒有披,看起來更像是夜色中的一隻女鬼。
她頭一個來到了杏樹底下,那張貴妃榻上卻空空如也。
莊婉儀不見了。
“小姐怎麼了?!”
屏娘跌跌撞撞地從屋裏出來,像是不小心睡著了的模樣。
一見著那貴妃榻上空空如也,她嘴一扁差點哭了出來。
“小姐去哪了?小姐怎麼不見了?”
“別慌。”
追月在貴妃榻底下發現了莊婉儀,安慰了屏娘一句,便上前將她扶起。
莊婉儀整個人掉在了地上,身上都是泥土。
杏樹底下本是埋酒壇子的地方,今夜剛剛動過土,地上鬆軟得很。
所以她這一跌下去,身上便沾了許多泥。
“小姐這是怎麼了?受傷了沒有?”
屏娘忙上前去攙扶著她,順勢替她拍去身上的泥土。
莊婉儀心有餘悸,朝著樹頂上看了一眼。
屏娘和追月等人都抬頭朝上看去,樹頂上空無一物,唯有稀稀落落的一兩隻鳥兒。
可看她的眼神,那上頭必然曾有些別的東西。
“小姐,先進去洗一洗再說吧。”
屏娘扶著她朝屋裏走去,追月在樹下查看了一番,很快便發現了貴妃榻上的一個腳印。
那腳印比莊婉儀的腳大了許多,她也不可能穿著鞋踩上貴妃榻。
那顯然是男子的腳印。
也就是說,方才有一個男子,曾經踩在她躺著的貴妃榻上。
怪不得逼得她滾到了地上。
她想了想,還是朝屋內走去。
莊婉儀正在屏風後頭換衣裳,水聲嘩嘩地響起,人很快便出來了。
她換了一身家常衣裳,臉上和手上都已經洗淨。
見追月擅自進了她的房,也未說什麼,隻是讓她把房門掩上。
直到坐下來喝了一盞茶,她才好受了一些。
追月敏銳地注意到,她唇邊有些發紅,像是用力擦洗導致的。
“那個黑衣人又來了。”
莊婉儀淡淡地說了一句。
眾人皆吃驚不已。
屏娘和抱竹自然都知道,莊婉儀生辰那日,那個黑衣人的事。
而追月和逐星也正是因為此時,才被商不換弄到將軍府來的。
一聽黑衣人三個字,兩人齊齊保拳跪下。
“奴婢無能,未能及時發現黑衣人入侵,還請主子責罰!”
莊婉儀揉了揉太陽穴,命她們兩起身。
“也不能怪你們,那個黑衣人武藝高強,你們未必是他對手。何況也是我一時忘情,讓你們都離開庭院,都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想來也奇怪。
她才一時興起,讓諸人都退下,隻留她一個人在庭院中賞月飲酒。
那個黑衣人偏在此時來了。
是真的如此湊巧,還是因為……
他對將軍府了如指掌?
關於那個人身份的猜測,在她腦中不斷地湧現,越發加深。
這怎麼可能呢?
嶽連錚的屍首,她親手抱過。
兩世,那屍首都像一團焦炭,抱在懷中輕的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