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嚐,不可!”
姬少此刻側身飛奔於鄭宮永巷之中,眼中早已蓄滿淚水,顧不得此刻裙履飛散,鬢釵斜亂,不知從何時開始,子蠻性情開始變得偏執狂亂,心思也沉的不可猜測,可不論如何,他仍是從小事事死死護住自己的子蠻哥哥啊,從此以後………這世間,再也不會有一個白衣少年,日日為自己折緋色茶花置於妝台了
登上城牆,遠遠看到公子蠻一習白衣,頷首直立於囚車之中想到那日永巷一別,他也是這樣一身白衣,遺世獨立……似乎世間一切,除了姬少,皆與他無關…
姬少此刻已然摧心剖肝,泣不成聲,摸索著從袖中抽出一隻短笛,
長相思,催心肝,
“子蠻哥哥,教我一首曲,我學會之後,不論你在哪裏,聽到這曲子都知道我在喚你,你即刻邊要奔來找我!”
“好,那我教你一曲”
“叫,長相思”
“相思?長,相思…”
一曲笛聲如同昆山玉碎,香蘭泣露,自新鄭王宮城牆之上傳來,久久傳響,絕美佳人,一習緋紅裙踞,衣袂飄揚,立於天地之間,
長相思,摧心肝。
日□□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不眠。
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
此曲有意無人傳,願隨春風寄燕然。
憶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橫波目,今作流淚泉。‘
不信妾斷腸,歸來看取,明鏡前……
囚車上的公子蠻淺笑著回首望向城樓之上
公子蠻生母妡氏是已故申國吉少妃袖氏的陪嫁媵妾,難產出血,生下公子蠻沒幾日便香消玉殞了。
闔宮皆知,公子蠻並非鄭穆公所出,而是鄭穆公子蘭的六哥公子仕的骨血,當年公子仕是先王文公的寵子,很得先王所喜,當時的妡氏是太子吉少妃的媵妾,生的年輕貌美,公子仕早有覬覦之心,而後太子華起兵謀反被誅,公子仕就將妡氏霸占,文公因太子華謀反疑心病起,賜死子臧、子仕,不久文公去世,姬蘭回國承繼大統,見妡氏美貌,冊為少妃,可當時的妡氏早已身懷有孕,姬蘭許諾隻要嫁於自己為側妃,孩子可以活命,妡氏為腹中骨肉,三嫁於姬蘭。
妡氏出身低微,孇後怨恨妡氏生前頗得姬蘭寵愛,遷怒於幼時的子蠻,常常不問緣由便丈責子蠻,甚至有一次下令闔宮仆從圍觀,宮中人多敗高踩低,對子蠻並無甚尊重……
四歲那年,聽身旁宮人閑聊姚少妃娘娘大政宮生產,誕下的小公主是神仙相受的潑天命格,可定天下……他懵懵懂懂並不十分清楚
公主殿下漸漸長大,他也已是九歲少年,遠遠見過幾次姬少的聘婷身影,隻覺二人境遇天差地別,並不敢上前
那日長廊之上,他前去後宮中請安,此刻因不甚打碎了後宮前的一個花瓶而惴惴不安,恍惚之間隻聞見迎麵而來的一縷茶花幽香,抬眼望去
明媚少女,約摸56歲的樣子,粉雕玉啄的小臉,手裏捧著一把子苑中今歲新開的緋色山茶花,歲月靜好的一雙眸子看著自己
嫣然一笑,滿宮梨花盡然失色,這一笑,直擊少年,穿透了他,早已寒冰徹骨的心髒,穆的裂開一條縫隙,自從母親離世,嚐盡世態炎涼,人心不古,早已灰心,可如今這女孩的善意笑眼,是照進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束日光
從此以後,他隻想牢牢抓緊這束光,讓自己不必再在漆黑夜裏抓著被腳瑟瑟發抖……
“少兒,答應我,此生——永不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