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屈老洞若觀火,胸中早已猜透鄭穆公此刻的心思,不禁微微上勾嘴角,是了,如此天予棋局,怎能不由我巫山屈氏族親力助推?畢竟,這是上天旨意,是最不可逆啊……想到那日殷山初雪,入夜子時月明星稀,墨空中劃過的一抹使星似是攜天命而來,周身紫光
“三臨後位,一朝九天…”
“殺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國兩卿”……福耶?禍耶?
是夜,此刻宣政殿內燈火通明,殿中傳來一聲聲婦人近似哀嚎的音調,卻分辨不出是何語,大有聲嘶力竭之感,聽的人不禁一時脊背發涼,毛骨悚然。
鄭穆公此刻正守在殿外,兩旁端立著的二人分別是近臣大夫廣元,內侍胡庸,“這先知說是雙星臨命也就罷了,改天換地之命格若是說與旁人不同一些也並不算稀奇,隻是竟讓少妃宣政殿分娩未免實在有些……聞所未聞”大夫廣元原想說荒謬,宣政殿是何地?鄭國曆代先祖國君的臨朝之地,也是鄭國的龍興命脈啊,怎可任由婦人臨盆分娩,實在是大不敬,婦女分娩之地自古多為汙穢,是以國君萬不可踏入,可如今竟,竟在先祖勤政,指點疆土的大殿之中!實在玷汙先祖,將國運至於何地?隻是他並不敢質疑巫山屈氏所言,更不敢說出此語,臨時改為“聞所未聞”四字,以表君上。
鄭穆公聞言似有不悅之色,斥責道“先知所言,必不會有虛,讓姚兒在殿中分娩亦是有其緣由,你不必多言,更勿要宣揚此事,你做事有分寸,想必不會因多言而使一家老小置身險境。”
廣元聽聞一愣,大驚失色,忙直直跪地道“是微臣失言了,還請君上莫怪!莫怪!”
鄭穆公聞言還想再囑咐些什麼,突然一直緊閉的大門推了開來,一個接生醫婆滿手是血,小跑了出來,道“君侯,少妃怕是不成了,這孩子胎位實在不正,恐難生產啊,還請君上定奪,是留母去子還是?”
鄭穆公神色一凜“不必保大人,可這孩子必得給我保下來!你?可聽清楚了!”
“是是,奴婢明白,明白!”
醫婆一路小跑回了大殿之中,至踏前大聲對眾醫女道:“王上說了,去母留子!不必保少妃,全力護住孩子!”
醫女聞言稱是,正打算將孩子從母體腹中剖出,隻看踏上女子聞言此刻目泚欲裂,眼神冰冷,周身鮮血淋漓,如同修羅夜叉一般,雙唇微啟,狠狠從嘴邊吐出幾個字“是誰?膽敢弑殺天女之母!”這是一種什麼聲音?嘶啞暗鬱,大殿之中餘音久久傳響,眾人聽來如同地獄之音,是啊,誰都多少聽說這孩子不一般,還聽聞先知屈公突至新鄭,就是為了這孩子,不過竟是?天女降世?一時之間誰也不敢再上前,是懼於天神降罪,更是懼怕眼前渾身浴血的女子修羅夜叉般的姿態……可誰也不敢忤逆上意,天女降罪猶未可知,可……這君侯的降罪確實實就在眼前!
就在眾人猶豫不決的片刻之前,隻聽女子臉色忽得鐵青,整個麵部扭曲起來,牙齒咯吱做響,恨不得咬碎。吃力地蠕動著幹裂的嘴唇,卻不出任何聲音。身下是早已被汗水浸濕的床單,手臂上青筋暴起,雙手十指發紅,緊緊嵌入榻沿之中。半晌,隨著周身不住抖動,發狠的嚎出一聲野獸般的響動後!
一聲嬰啼,劃破新鄭長空…
天女降世了。
屈公此刻正在來宣政殿的路上,剛進內閣,就聽聞這響徹長空的一聲嬰啼,殿外守候已久的鄭穆公如今已是狂喜以極乃至泣不成聲,想當初嫡子公子夷出生也未曾有如此揪心,看到屈公竟上前狠狠抱住含糊不清說到“屈…屈老啊!如今…今我鄭國,終於是…是…在這亂世安身有望了啊!”
“孤要大赦!大赦!”
屈公聞言輕笑道“君上大可不必如此,鄭早在立國初時就以律法嚴明法製健全,而聞名於世,如今公主降世便要大赦,屆時惹得諸國側目,流言紛紛,反於鄭國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