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怨忿的陌生夫妻間的“處處”——磋磨了她與王爺整整二十年,再不能讓兒子受這份揪心的苦。
祁王妃陷入思緒,沒注意到寶釵已然走到眼前,屈膝行禮,又輕輕喚了她幾聲:“王妃娘娘。”
祁王妃回過神,對上寶釵清澈的眼眸,笑了笑:“我這長相沒嚇著你吧。”她可是身高九尺、膀大腰圓的母大蟲。當然不能化妝,不化妝隻是像男人,化了妝豈不成了妖怪。
對長輩恭敬的規矩是不能看臉,卻也不想被王妃誤會她被嚇到,寶釵便略略抬頭,微笑道:“沒有,寶釵隻是覺得,王妃的眉宇與世子很像。”確實很像,都是漂亮的劍眉。
祁王妃一愣,隨即失笑:“他長到那麼大,從來都是被誇跟他爹長得像。”
寶釵沒見過曾號稱“豔冠群芳”的穆蒔王爺,不好發表評論,隻聽祁王妃忽然哼了一聲:“他哪有他爹長得好看!”
粗獷的母大蟲也不得不腹誹這一句:若不是穆蒔年輕時候那張臉委實漂亮得太過分,走到哪都是迷倒一片,她哪會傻乎乎地被傷了二十年?藍顏禍水一妖孽!
花甲之齡的婆婆一秒變傲嬌,寶釵忍不住想笑,好在今天穿的是襦裙不會被看出肚子抖了,要不未來婆婆還不嫌棄她:肥肉亂顫啊!
祁王妃忽然拉著寶釵坐下,就坐在小溪邊的石台上,與她道:“我將你當做未來兒媳婦,有些事必須提早教與你知道。”
“王妃請說。”
“阿琦是要與太子去南京的,少說十幾年,而我與王爺是最多隻能看你們成親,無法留下陪你們。”
寶釵自是知道的,朝廷的規矩是武官不可做裸官,必須要留家眷在京——除了某些特例,譬如世鎮西南的沐國公府。
當然,東平王還在火器營裏擔著差事,也是走不開的。
隻聽祁王妃又歎一聲:“你過門後便是塚婦,卻得擔著宗婦的擔子。”
這也是早有心裏準備的,但由祁王妃親自提出來,寶釵心中不由一緊。太子就都後留都小朝廷便會正式運作,按照父親的猜測,太子或要改政。自古變法無不是艱險辛酸,穆梓安作為太子的心腹,職責所在,護翼東宮,拱守新政。
東平王與祁王妃要留守京城,他們不能去南京也不該去——萬一南京出什麼事,京城有人方才有退路。
所以南京世子府裏一切事宜都得由穆梓安和寶釵親力親為,沒有公婆意味著沒有製約,也意味著沒有保護。
寶釵再次輕輕撫著胸前的墨玉環:其實沒那麼可怕,不必那麼緊張。
正所謂,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與穆梓安一起過兩個人的小日子,自由自在地經營無人打擾的愛情,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說生命沒保障吧——也不至於,再說她本就是仗著不怕死到處欺負人的雪刺蝟啊噗!
“你年紀小了些,我想先定下來,等你過了十五歲再完婚。你不必多想,這兩年時間,王爺和我想讓鄭澤去安排好世子府,還有一應雜事,等都理順了再成親更好。隻有一件,京裏要調去五百藩衛,我希望你盡量都認全了,不必忌諱尚未成婚,他們需在南京落地生根,你若能幫著長史安頓是最好。”
寶釵愣了愣,祁王妃以她被自己嚇到了,卻見寶釵抬起頭,清澈的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謝謝您,王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