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彬早跟未來女婿熟得不行,男裝女裝都見過,因那女裝著實是個花色麵團,薛彬敏銳察覺要多給女兒配些巧手擅妝的嬤嬤丫鬟陪嫁,人口簡單的東平王府似乎沒有擅長此道的。
相較之下,祁王妃隻在選秀時悄悄瞧過一眼小兒媳,稍微有點不公平。
因此,祁王妃提出想單獨見見寶釵,薛彬很痛快地答應了。
雖然還沒出孝,但讓未來婆婆相看不能穿的太樸素,好在快要入夏,陽光熙熙映得大地一片粉,哪怕純白的綢子看起來也是暖融融的。
寶釵早期梳妝打扮,白鷺拿了件新裙子過來:“姑娘,穿這個,剛拿回來的新衣服。”
乃是一件漸變色的齊胸襦裙,從藕色漸變至杏色,越往下顏色暈染越深,裙擺已是大片的黛蓮,宛若千重瓣盛開,輕紗襦裙竟也顯出凜然的端莊來。
卻也不顯老氣,因為重褶的裙擺間時不時透出星星點點的明輝。寶釵輕撫紗裙,隻覺指尖觸及絲絲縷縷,這才發現:“裏麵絞了銀線?”
小丫鬟們乖巧點頭:“特別定做的呢!”
寶釵疑惑:“一般的衣裳裏頭絞的都是金線,再不然也是金嵌銀的,”因為銀線常用於喪飾、單用稍顯晦氣,“你們上哪裏找到肯隻絞銀線的鋪子的?”
小丫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青鸞暗搓搓推了藍鳶一把,藍鳶無奈,上前說實話:“大爺拿了一整錠銀子去成衣鋪,說隻做一件裙子。隻要他們願絞,一錠用下來剩多少都是他們的——上次的銀首飾也是這麼打的。”
京城有隻呆霸王,人傻錢多速來坑——還是別坑了,一錠元寶至少五兩,壕這一兩回,呆霸王這個月的月錢又隻剩幾枚銅板了。
寶釵更是哭笑不得:“哥哥不是還跟我鬧著脾氣麼?”
小白蓮不是自家的,薛蟠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小白蓮被移出自家了,薛蟠也是最後一個聽懂的——全家倒沒再繼續瞞他,可他壓根搞不懂什麼叫“女戶”。薛彬忙得很,薛蟬寡言少語,薛蟠自己又不肯拉下臉來向妹子請教,結果就是隔了幾天才在牆根邊上逮了一回未來妹夫,還是借母老虎的勢狐假虎威,才從滿眼促狹的穆梓安嘴裏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更憋氣了,全家都欺負他是文盲!
薛蟠氣哼哼地繼續不理妹子,買了裙子也隻是讓丫鬟送過來。此外還拐走了妹子的小白狗,堅決要拉個跟他占同一陣線的不是?
想想也是,寶釵快定親了,另一隻煤黑得快長毛的小宅男悶不做聲地謀劃著非卿不娶,可不就剩這兩隻傻乎乎又萌萌噠的單身汪麼。
寶釵真拿這個傻哥沒辦法,拎起星輝流淌的裙子,覆在玉雪的肌膚上:“他給我買了衣服,就不想看看我穿上到底好不好看?”
青鸞嘴快:“大爺說您穿一定好看,襦裙就要豐滿些才好,特別是姑娘、姑娘……”
藍鳶和白鷺臉都白了,趕緊撲上來捂她的嘴,其實青鸞也發覺自己說錯話了,腦袋一縮眼兒直瞟,再不敢說話。
寶釵眯起眼睛:“特別是什麼?”
“特別是……姑娘身段特別好!”青鸞結結巴巴憋出一句。
白鷺扶額,藍鳶磨著銀牙恨不能把說錯話的傻丫頭拽過來掐一頓腮幫子:笨死了,車軲轆話哪瞞得過姑娘?
丫鬟不招供,姑娘也是心裏有數。紅樓夢背景類似明清,但衣食住行橫貫千年,就像這齊胸襦裙是漢唐的,寶釵哪能不清楚,穿這衣服最要的就是她穿來前某部電視劇裏剛被剪得一塌糊塗不忍直視的部位——胸唄!
十三歲就出落得玲瓏有致,也算是從曹公處偷的金手指……就是胖了些。寶釵無奈搖著頭,招呼三個丫鬟:“過來幫我係宮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