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頭皮發麻,看著他敦厚的麵孔恨不能給他一拳,我想如果是肖水生站在我位置他會怎樣?曾繼來呢?他們會有我同樣的想法嗎?不過我可以肯定,李鳴一定是站得筆直地聽完的,並且還會說:謝謝領導的教誨。而我隻能是滿頭大汗地聽。我一夜未眠再加上趕稿子,讓我感覺非常的累。
劉總最後說,關於這篇稿子我看還需要加強一下,一些內容還需要再核實,另外還得需要一些照片來補充一下。哦,具體情況讓錢主任跟你說吧。然後他低下頭,不再看我一眼。我暗鬆一口氣,還好,稿子並沒有斃掉!隨錢主任出來,去了他的辦公室,他喊來徐亮,然後對我們說:這件稿子劉總很重視,邊峰抓了一條好線索,徐亮你看完稿子後與武昌分局的同誌聯係一下,再拍些照片回來,那個現場也去看看,再采訪一下分局與市局的領導,把稿子做紮實一點,別讓其它報紙笑話我們。徐亮唯唯諾諾領命而去,他出門時似乎還向我眨了一下眼。我卻傻站著不知如何是好,這明明是我的新聞,為什麼他會給了徐亮去做呢?
錢主任說,邊峰你上午休息一下吧,昨天也累了,我這個當領導的可是很愛惜下屬的哦,別到時候在背後罵我把你們當牛在使啊,嗬嗬。
我渾身虛脫般出來,經過趙北方辦公室時,發現她還沒來。我默默地收拾自己的東西下樓,出了報社的門。街上陽光明媚,春天的風已經悄悄吹綠街頭的樹木,每一個人都來去匆匆,滿懷希望。而我卻隻能回到我那破舊的出租屋中重新開始這樣的生活。
多年後我捫心自問,我才明白我為什麼一直在報社不那麼逗人喜歡,報紙其實也是家企業,或者也是一個江湖,而我隻是一個出道的新人,從來就不知道江湖是有恩怨的。我不是一個驕傲的人,也想與更多的人交朋友,包括徐亮,但是我這才發覺,他們卻不想與我交朋友!但是我發覺除了當年的“糧道街中學五虎”外,我竟然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所以曾繼來後來對我說:真正的朋友隻能是少年時代的夥伴,過後就不再是朋友了,而是生意夥伴!有利則聚,無利則散,有害則除之!
第二天,我采寫的報道在頭版用醒目的標題套出,二版用了一個整版。但是在作者署名上我隻能屈居第三,徐亮的名字赫然列首,第二個名字是一個公安局政工部的宣傳科長。市局領導照片赫然在列,另外徐亮還拍了一張位於沙湖的那個用作賭場的破舊平房,這平房黑呼呼的,殘破不堪,如同一塊腫瘤長在日新月異的城市肌體之中。
十四,父親的婚外情
突然接到母親的電話,她是一個沉穩的知識分子,作為一個大學出版社的編輯她不是那麼成功,一輩子沒有編出什麼有名的書出來,但是她絕對是一個賢慧的妻子和嚴肅的母親,已經53歲的她再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夢想與追求,丈夫和我大約是她的一切。我在報社上班,不常回家,她常常打電話過來問我的情況,有一次還專門跑過來看我住的地方,大為感歎了一番,說我的兒你如何受得了這樣苦呢。當時正好隔壁的女孩劉燕正在幫我洗衣服,她疑惑地看著劉燕,問我這女孩是幹什麼的。
我說不知道,隻是碰巧的鄰居而已。母親說,這女孩長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不知道是幹什麼的,你可要弄清楚了再說。我笑著說,你想哪去了,人家跟我隻是鄰居,談得來而已。母親馬上找一個機會拉著劉燕問長問短,不一會兒功夫,她拉著臉回來說,原來她是農村來的,並沒有正當職業的,說是在什麼歌廳當DJ,DJ是啥我不知道,但是在歌廳那種地方上班的女孩你還是小心一點為妙,我建議你以後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還說什麼我們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你要跟她扯上了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你老爸也不會饒過你。一說老爸我還真有害怕,不知為什麼,老爸幾乎跟劉總編一樣長著相同的臉與笑容。我隻好再三向她保證放心好了,決不會與劉燕扯上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
但是這次電話她不再問我是否吃得好或睡得好,她在電話那頭居然哭了起來。
她說,小峰,我不想活了。
我嚇一跳,從小對我要求嚴格的母親從來沒有在我麵前哭過,更不會說“不想活”之類的話了。我忙問怎麼回事。她哭泣著說,你爸,邊強要跟我離婚!我頭嗡了一下,這太搞笑了,怎麼可能呢?我說,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在我的印象中,他們很少吵架的,一直以來相敬如賓,客客氣氣的。
母親終於說,你爸爸跟他的一個學生好上了,想跟我離婚。我隻覺得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事莫過如此了。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她說,你搞清楚沒有,爸爸怎麼可能有這種事發生呢,可別聽人家的瞎說。
母親又哭了起來,說我沒有證據沒有十足把握怎麼可能跟你說這事。我想也是,心上已經信了八九分,我安慰她說,今晚我回家一趟,跟他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