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把眼睛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目光炯炯地盯著我說,你就是邊峰。
我說是,新來的,還請趙主任多多指點。
她點燃一根香煙,然後隔著吐出的煙霧對我說,小夥子還有幾分帥氣嘛,你寫的東西我看過,文筆一般,觀點不錯。我被她嗆得忍不住咳嗽起來,然後臉就紅了。
她格格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而鋒利的牙齒,同時又透出幾分天真——傳說長這樣牙齒的女人性欲都很強。
她奇怪地說你不抽煙嗎?我說抽一點,但從不抽外煙,我注意到她抽的煙是那時比較流行的“KENT”牌香煙,龜山電視塔上巨大的廣告牌上就是這種煙。
她又吸一口煙然後才按熄,一副言歸正傳的樣子,她說關於紅心這條線索你從哪兒得來的。我告訴她是一個以前在該公司工作過的朋友那兒得來的。
她點一下頭,這個事我也聽說過,你準備怎樣開始采訪呢。
我來之前已經想好了,就說我想先從外圍開始調查,比如江城大學當年參加這項研究的專家教授們開始入手。
她點點頭表示讚賞,說那麼你都知道有哪些專家參與嗎?我說這個不難,我是江大畢業的,我回去找我們老師打聽一下就應該知道了。她說好吧,你先去搞清楚有哪些人,又有誰願意接受我們的采訪,這些搞清楚了再來找我。
我知道此次談話結束,站起來準備離開,她又喊住我,在紙上寫下一串號碼,有事可以隨時打這個電話找我。我接過紙條看著那一串號碼問,是隨時隨地嗎?
她抬頭深深看我一眼說,是的。
調查還算順利,到學校一問,很快查到生物研究的幾個專家,但是在校的幾位教授並不太願意接受采訪,但是還有幾個已經離開學校到南方打工的專家,我得到他們的電話,打過去,情況其實也很簡單,這個生血劑是江城大學課題研究的集體成果,而且有一個專家居然還保存有當年研究的第一手資料,包括當初課題立項的批文等。但這個成果卻被其中一名教授據為己有,利用這個資源,成為紅心集團的主要領導之一,其幾乎在一夜之間成為巨富。更重要的是,當年幾位參與研究的專家說這種生血劑遠不是紅心公司所宣傳的那樣,其確實是可以提高身體中血紅蛋白,對一些貧血者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是長期服用的話也降低了人體自身的造血功能,而這一重大隱患,在產品的市場推廣中從未提及。(注:此處係作者杜撰,絕無針對某一產品與某一品牌之意,請不要自尋煩惱對號入座!)
我忙了兩個星期,掌握了這些素材,心中激動難當,明白隻要抖出去,就是絕對的爆炸性新聞,我甚至可以想象將是另一起武漢版 “三株神話”的覆滅記。我完成初稿後激動地打電話給趙北方,卻沒想到此時已經是半夜11點了。
六,誰都有秘密
如果說武漢的白天是一個豪爽、低俗、打著赤膊晃蕩來去的壯漢,那麼夜色中的武漢則是一個欲遮還露的妖嬈女子,向你傳遞著欲說還休的誘惑。
夜色朦朧是城市最好的遮羞布,每當華燈初上,城市的欲望在夜色的掩飾之下就開始傾情的發泄,人們蒼白的臉就突然之間寫滿了興奮,不甘寂寞的人們擁上街頭,總是把每一處酒吧、每一處歌廳、每一個商場擠滿。人們把酒肉吃下肚,把尿液撒在長江,把欲望頂在頭上,把尊嚴踩在腳下——但是人們說這叫城市的活力。
我在租住屋的路邊等趙北方,一對對神態親密的情侶路過我,讓我很是難過——這讓我想起我和花蕾當年在珞珈山下的情景。馬路對麵是一家亮著粉紅色燈光的發屋,肮髒破舊的門麵,幾個衣著暴露麵孔模糊的女子在門口晃來晃去,招牌上寫著“銷魂休閑”。我啞然失笑,這家破店又怎能讓人銷魂呢?她們似乎也發現了我,幾個女子張著腥紅的嘴向我招手,她們似乎在說:帥哥,過來玩一下撒!包你滿意的。
我不由自主的臉紅起來,我隱隱知道過去“玩一下”是什麼意思,才畢業半年的我還不能很好地麵對這樣的局麵。難道我的樣子就像一個嫖客嗎?我不理她們,但是她們似乎對我不罷休,她們幾個紮在一起邊說著什麼邊向我看,然後其中一個最年輕的女子施施然地過馬路向我走來,然後在我麵前停住,掏出一根煙來,逼視我說,帥哥,借下火。
她原本是漂亮的,身材也不錯,其實也很年輕,約20歲左右,但是臉上塗著的粉和拙劣的化妝使她看起來很粗俗和詭異。我拿出打火機,她不接,而是把煙叨在嘴上,把頭湊過來示意我幫她點火。一股劣質香水味道撲麵而來,我打了一個噴嚏,她側頭偏過,自己掏出火機來點燃。然後說,這位帥哥,你在我們對麵站了很長時間了,是不是想去休閑一下啊,去吧,我包你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