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餓狼傳說(11)(2 / 3)

我抬頭看著這個槍手,黑暗中他的眼中是一種我熟悉的冷漠的狼一樣的光。這種眼光我隻在蔣文武的眼中才見過。他慢慢地轉身,皮鞋踩在碎玻璃上的聲音尖銳而刺耳。此後我一直做噩夢,夢見自己沒有了腦袋在黑暗的城市上空漫無目的地漂蕩。

二十四,誰做掉誰?

做掉他!一直是我們的口頭禪,透著黑社會的血腥本質,平淡中又透出可怕的冷酷。隻是我們也得時刻提防被別人做掉了!

那個冬天,蔣文武放過了我,這也是我的第二次死裏逃生。我不想再有第三次這樣的事發生,解決這個問題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先做掉想幹掉你的人。除此,我們別無他法。

我去醫院看正能趴在床上胡東風,他的背部中槍,每天隻能趴著睡覺,他扭曲著痛苦的臉,睜著血紅的眼說,肖老大,這事你一定得出口惡氣,不然我們還怎麼在道上混?你再忍,我們兄弟就都沒法跟混你了。這話很嚴重,說明他已經對我產生了很大的意見,手下的兄弟死傷一片,我如果還忍讓的話,那麼下一次我絕對沒有好下場。我隻覺得渾身發冷——我打過很多次架,砍過很多次人,可是從來也沒有殺過人,更不要說是去殺一個於我有恩的人了。

我沉吟著說,你放心吧,安心養傷,等你出院時,我會給你和兄弟們一個交待的,便轉身出門。胡東風艱難地撐起身體,說,水生,小心啊,要不就算了,向他認輸,讓出一切的業務。

我眼眶一濕,無論如何,胡東風還是把我當兄弟看的,道上混的90%都是利益的同盟,鮮有真正的生死之交,但是我相信胡東風對我是絕對的生死兄弟。我向笑笑,告訴他別擔心。這個時期也是我的團夥最為困難的時期,所謂的後台保護馬建剛早被撤職查辦,兄弟內訌,胡標判我而出,背後黑手勢力巨大,陰險毒辣。問題是我現在要做的還不是重振團夥,而是要想法保命。

我思來想去,解玲還需係玲人,能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要殺我卻放過我的蔣文武能站在我這一邊。我連忙收拾東西,連夜坐上往荊州的班車。我誰也沒帶,也沒有與任何人打招呼,行李也隻有簡單的幾件衣服和一把手槍及一張銀行卡。

我如同一個真正的旅遊者,在荊州古城上到處閑逛,晚上獨自住在賓館中,如此三天,確信沒有跟蹤我後,我突然租了一輛當地的“麵的”前往荊州農村,車子在鄉下的沙石路上不能再開時,我下車又租了一輛“麻木”,再向前走約半小時,至此,麻木也不能前行了,我才下車步行。在路上向扛著農具的鄉民打聽蔣家莊怎麼走,他們指向遠處的一個山下的小山村,小山村大約已經到了荊州地界的邊緣地帶了,極其偏僻,當然也極其貧窮落後,民風淳樸——但是這兒也出了一個日後讓鄉民們都大吃一驚的殺手。

村裏的狗看到我早就叫了起來,我撿起一根木棍邊走邊問小武的家在哪。村民們又指向村北一家破舊不堪的平房,說那就是小武的家,不過他很少回來的。我向鄉民們表示感謝,來到他家,幾間土坯房已經有了很多年頭了,磚瓦都成了黑褐色,牆壁駁落,牆體有搖搖欲倒之感。門口的楊樹與一扇窗戶之間牽著一根晾衣繩,晾著幾件已經破爛了的老式衣服。我推開虛掩著的已經破了一半的木門,門吱啊地發出怪叫聲。屋外陽光燦爛,但是屋內黑呼呼的一片,黑暗中突然有一個老婦人的聲音說,是不是小武回來了啊。

我慢慢適應了光線,屋中坐著一個老婦人,正努力地睜眼在看我,但我發現她的眼睛其實是有問題的,全是眼白,應該患有嚴重的白內障。我說,大媽你好,我是小武的戰友,從長沙來的,小武不在家麼。我知道以前蔣文武在長沙服役,他在當地有許多朋友,於是就說自己是從長沙來的。

那個老婦人啊一聲說,可是真是稀客,從來就沒有小武的戰友來過呢,快請坐。我注意到,屋子內雖然黑、雖然舊,但應該還算是幹淨,這個婦人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思路還算清晰。我在對麵的一個馬橙上坐下,問她,您是小武的媽媽吧。

她點頭說,是啊,這孩子要麼不出門,一出門就幾個月見不到他,這可怎麼辦呢。

我說哦,那小武這次出門多長時間了,她說起碼也得有一個月了吧,唉,我眼睛看不見,他爸身體又不好,姐姐嫁得也遠,這孩子就是不聽話。我默然無語,婦人摸索著站起來說,我給你倒點水喝吧,怎麼說也是遠道而來的,你找我家小武有什麼事嗎。我忙扶著她說,大媽,你別動,我自己來,我也沒什麼事找他,就是想他了來看看他。

大媽高興地說,你這孩子可真懂事啊,你跟他一樣也是武警部隊時候的戰友麼。我說是的,同時我在她們家牆壁上的相框中也看到蔣文武身著軍裝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看起來異常青春陽光。

不一會兒,蔣文武的爸挑著一擔水顫微微地回來了,我忙搶過水桶幫他倒在水缸中,然後又幫他挑了幾擔水,把水缸注滿。我在這家住了下來,睡在蔣文武的床上,蔣文武的床頭還有幾本書,都是與射擊有關的《兵器知識》、《現代輕兵器》、《實彈射擊術》等,床頭掛著一幅電影海報,是貝克呂鬆的作品《這個殺手不太冷》,我想蔣文武這個殺手是不是也不太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