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餓狼傳說(6)(2 / 3)

我滾到店後一處水池邊,用腳踢倒一個小魚盒,水和十幾斤武昌魚倒在地上,歪嘴踩在一條活蹦亂跳的魚上滑了一跤,這讓我贏得了寶貴的時間。我記得池邊有一把平常殺魚用的菜刀,一摸果然還在。這把鏽跡斑斑的菜刀讓我殺了一年多的魚沒有殺出名堂,卻讓我砍人砍出了一片天空。命運有時就是這樣和我們開著致命的玩笑。

我當時握著那把菜刀站起來,正好歪嘴也提著警棍也爬了起來,但是第一個衝上送死的卻是彭強,他叫道你這個臭狗屎還敢拿刀行凶,有本事照我的頭砍。他衝到我麵前想繳我的械,我根本就沒有多想,武昌城最為臭名昭著的混混肖老虎那一刻靈魂附體,我揮刀便砍,鏽刀在空中隻運行了0.1秒鍾,或者更短些,但是足夠我看清楚彭強臉上的驚恐表情了,我感覺到刀刃砍在他頭骨上遇到的堅實阻力,然後他啊地一聲手捂頭部蹲了下去,血在同時噴射而出。歪嘴有些反應不過來,一貫以打人為生的他還不能適應自己的人被打時如何應付,而我已經向他揮起了菜刀,他本能地抬起警棍擋了一下,但仍然將他的腦門砍出了一條口子,血馬上流到他的嘴巴上,這使他看起來很恐怖。歪嘴一定是看到了我赤紅絕望的眼,所以在一刹那間他竟然選擇了轉身逃跑!他手上雖然有武器,但比起我的菜刀顯然殺傷力不夠。我已經殺紅了眼,跟著他追了出來,在門外十米處,我追上他,向他的後背又砍了一刀,歪嘴媽啊地叫了一聲,居然開始喊救命。喊聲驚動了市場的商戶們,1997年夏天的那個中午,市場上的商戶門都看到奇特的一幕:一個身警服、手持警棍的家夥滿頭是血地在前麵跑,口喊救命。而一個渾身濕透的帥哥手持一把鏽菜刀在後邊狂追。

其實我在砍歪嘴第二刀時,菜刀柄因為濕滑而掉在了地上,此時如果歪嘴反擊我,結果可能不一樣。但是已經嚇破了膽的他隻顧逃命去了,我又撿起菜刀追了幾步,感覺後背痛疼難忍就停了下來。回頭正好又看到彭強爬出我的店門,我又向他逼過來,渾身是血的彭強撲地跪在地上喊:“水生,別殺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商戶們在片刻的錯愕之後開始笑了起來,他們一定明白了一個道理:黑社會也是怕死的。我向他走過去,隔壁商戶的幾個人喊肖水生,放下刀,不能再砍了。我突然就恢複了清醒,明白這一刀是再也不能砍了的,幾個商戶搶上來奪下了我的菜刀,我卻無力地軟倒在地。後來我想,幸虧我沒錢買新菜刀,否則一刀砍死了彭強,隻怕不隻是判一年二年的事了。盡管如此,彭強的頭還是被縫了30多針。

同時也幸虧我身上兩記被警棍打下的傷痕,讓後來在法院量刑時認定我不是故意行凶殺人,而隻是防衛過當。

傷心欲絕的任紅霞到武泰閘市場逐一向商戶們下跪,讓他們證明我確實是防衛過當而不是故意行凶殺人。商戶們雖然很怕,但仍然有一些商戶聯名向法院求情,他們一致做證說歪嘴等一夥都是橫行市場的欺壓商戶的壞蛋,這也是我被輕判的原因之一。

這一年夏天,李鳴警校畢業,以實習警官的身份到中華路派出所工作,而我在這年秋天,正式被判有期徒刑2年,服刑地點正是肖老虎當年所在監獄——沙洋農場監獄。

十三,監獄是我的大學

對於邊峰來說,四年大學生活是他今後的資本;對於李鳴來說,三年警校也是他的基礎。而對於一個混混而言,拘留所、勞教所與監獄也是他們在道上混的資本——也就是說監獄是一個混混的大學。混混們在一起時常互相吹噓誰進去的次數多與時間長,誰進去的次數多好像誰的學曆高似的,會讓混混們肅然起敬。當然,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在監獄這所學校畢業,如高明,比如肖虎。

高明在監獄呆了幾年被整得有點傻了,1997年出獄後基本成了一個吃幹飯的廢人,相當於讀書讀傻了似的書呆子,而肖虎在監獄漫長的歲月中相當於從小學讀到碩士再到博士,最後幹脆讀成了烈士。但不可否認,有許多罪犯在監獄中確實是改過自新了,但更多的人是更壞了。

在千裏漢江下遊的首段右岸,有一個曆史悠久的古鎮――沙洋,這裏是楚文化的發祥地之一,中國曆史上最早的縣級政權——權縣就誕生其境內,震驚中外的“郭店楚簡”和“中國第一古濕屍”也在這裏出土;這裏曾是充滿硝煙的古戰場,劉備與曹操大戰長阪後,斜趨漢津口,南宋名將邊居誼英勇抗元、血灑新城等曆史故事都發生在這裏。“文革”期間,曾有40餘個中央國家機關、部隊、大專院校、省直單位在此創辦“五七幹校”,從而進一步加深了許多人對這個昔日濱江小鎮的印象。沙洋農場(現沙洋監獄管理局)則是全國最大的勞改農場之一,整個農場分布在荊門、鍾祥、京山、天門、潛江等五縣市,湖北省大約80%左右的罪犯被送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