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間仿佛被堵上一團棉絮,雲纓的呼吸滯澀,全身血液仿若倒流,太陽穴漲得生疼。
下唇止不住地輕顫,她無力地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卻連一個簡單的音節都發不出,隻能用帶著乞求的淚眼看著裴忱。
“午時,”裴忱垂下眼睫,淡然的話音頓了頓,方道:“午時過後讓荊一送公主回宮。”
言訖,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轉身邁步回書房。
雲纓孤零零地站在書房的台階上,看著他漠然的背影,心口仿佛被重重撕裂。
在他邁入門檻的那一刻,迎著身後眾多灼灼目光,雲纓忽然抬腳追上去,繞到裴忱身前,趁他不設防用力拉住他的衣襟,使得男人微微俯身。
雲纓對上他冷淡的目光,踮起腳尖眼一閉心一橫,吻上了那張淡色的薄唇。
裴忱的身形高大,把身前的雲纓遮擋得嚴嚴實實,兩人身後的眾匪全然看不到雲纓的動作,隻能見主子微微垂首俯身,以及他兩側驟然攥緊的雙手。
雲纓的心跳得厲害,失去了視野,觸覺便變得極為明顯清晰。她感受到嘴唇上柔軟微冷的觸感,腦子裏一團亂麻。
以往她哪裏做過這般膽大的事,臉頰很快不受控製地升騰起熱氣。
但雲纓想知道哥哥的反應,遂慢慢睜開水潤朦朧的眼,心底卻驀地寸寸冰冷下來。
那雙漆黑的瞳孔一如先前那般冷淡地看著她,平靜的雙眼宛如古井裏的死水,不起一絲波瀾。
那一瞬間,雲纓仿佛置身於雪窖冰天中,渾身冰冷得厲害,她收回拉住他衣襟的手,嗓音微微發顫:“阿忱……”
她沒有再叫他哥哥。
然而,裴忱隻是緩緩直起身,垂下眼簾淡淡看著她,對她的稱呼置若罔聞。
雲纓忍著怯意與他對視,時間在這一瞬仿佛被拉得格外漫長,像穿梭了一二載,又似乎隻是眨眼之間。
最終,她像是被押在刑堂上的犯人,聽見那位恬淡絕塵的審判官無甚情緒地開口:
“公主,自重。”
隨即越過她,步伐沉穩又決然。
幼時那些記憶似乎被他踩在腳下,毫不留戀地碾成齏粉,風一吹,仿佛隻是她做的一場夢,轉眼散得幹幹淨淨。
眾人見裴忱進了書房,心中便有了答案,想上前去安慰雲纓,卻都猶豫著不知要如何開口。
雲纓艱難地抽離思緒,對上他們擔憂的目光,勉力憋回眸底的濕潤,她緩緩抿唇,露出一個笑來,“謝謝你們。”
她的聲音很輕,卻讓這些在外麵凶神惡煞的土匪們霎時紅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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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纓回屋便開始收拾東西,她竭力控製自己忘掉那些難堪的回憶。
要收拾的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亦不少,裴忱給她買的各種東西,雲纓自是不會帶走的,她收拾的大多是這幾年眾人送她的生辰禮。
打開一個木盒,鑲嵌著晶瑩珠玉的撥浪鼓霍然顯露在她眼前,雲纓伸手摸了摸,腦海中浮現樊胡蕭送她生辰禮時,那副別扭羞窘的模樣。
她沒忍住莞爾,黯然的心情逐漸明朗起來。
把木盒小心放進一個箱匣裏,雲纓接著拿過一旁的玉匣,正要打開看看,身後驟然響起敲門聲。
她手一抖,玉匣沒拿穩掉進了箱匣裏,雲纓暫且擱置,轉而去開了門。
敲門的是謝寧淮,他先是悄悄打量了一下雲纓的臉色,見她狀態尚可,遂稍微放下心來,旋即低頭看一眼他拿著的小瓷瓶,手心緊了緊,猶豫片刻,還是把它遞給雲纓。
“阿纓姐姐,這是我前些日子研製的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