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聞儉拜堂那日,才知曉自己夫君幼時受過宮刑,二人從新婚頭一晚便分床而居,如今已經成了習慣。
直至戌時過半,聞儉回到房間,他看著女子瑩白的側臉,低聲道:“忍冬,芸娘年紀還小,不懂事,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忍冬應了一聲,她心知聞儉與那對母女不同,打從他拜父親為師那日起,便待自己極好,即便知曉她經曆了那樣不堪的夢魘,聞儉仍願意包容她的一切。
因此忍冬對聞儉雖沒有男女之情,卻像兄長般敬重他,想著幫其打理醫館,免得聞家賴以為生的寶濟堂出差錯。
房中隻點了一盞燈,燈芯微顫,青年的麵目隱藏在昏黃燈火中,看得不太真切。
“你、你可曾來月事了?”
忍冬沒想到聞儉會問得如此直白,她搖搖頭,“還沒。”
聞儉的心髒仿佛被一雙手緊緊攥住,向來平穩的氣息變得急促,他迫切希望妻子能懷上身孕,否則浪費了這次機會,他便隻有過繼這一條路可走。
屆時所有人都會知道,他聞儉是個廢人,連傳宗接代都不能。
聞儉臉色緊繃,他從懷中取出一隻銀鐲,套在女子瑩潤的腕間,肌膚溫軟,猶如質地上乘的暖玉。
“怎麼想起買鐲子了?”
忍冬有些訝異,聞儉向來儉省,從不靡費,鮮少會將銀錢耗費在這種沒甚用處的飾物上麵。
聞儉嗅聞著那股甜梨香,眸色暗了暗。
芸娘說得沒錯,忍冬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絕色,若非師父早早離世,若非他在彌留時將貯藏銀錢的地方告知自己,自己還是那個食不果腹的窮小子,根本無法開設醫館,也不能抱得美人歸。
幸而忍冬永遠不會知曉真相,他也會好好對待妻子,不讓她受委屈。
夜色深濃,星光被厚重雲層遮蔽,而鎮南王府卻燈火通明。
容貌俊美的男人坐在案幾前,他穿著深青長袍,身形消瘦,麵色蒼白,修長指節時而叩擊桌麵,發出沉悶的響聲。
“查清楚了?”
青年低低一笑,眼底無端升起幾分戾氣,讓人莫名膽寒。
身著飛魚服的麒麟衛抱拳應是,沉聲道:“殿下所中之毒名為膚毒,此毒乃異族研製,世上並無解藥,一旦中毒,毒液會順著血脈流經全身,侵蝕髒腑髓海,渾身淤紫腫脹,按說、按說……”
“按說什麼?”
“按說中毒者根本活不過三日,但殿下卻熬過來了。”麒麟衛也不明白膚毒為何會失效,隻要王爺平安無事,原因並不重要。
頓了頓,麒麟衛繼續道:“延神醫說了,膚毒雖然未曾妨害您的性命,但毒性一日未消,留在體內仍是隱患,殿下可曾記得,您失蹤這段時日是用何種方法緩解毒性的?”
魏桓眯起黑眸,隱約回憶起一股極為淺淡的甜梨香,每當他髓海疼痛時,嗅聞到這股香氣便能緩解一二。
難道此香能夠克製膚毒?
室內一時陷入沉寂,麒麟衛不敢打擾王爺,隻得躬身立在原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於開了口。
“明日本王要出府一趟。”
“殿下,您身體未愈,若有什麼需要的,屬下大可以帶回王府。”麒麟衛忍不住勸道。
“不必。”魏桓擺擺手,示意麒麟衛退下。
等人走後,書房內隻剩他一個,青年狹長的鳳眸微闔,神情顯得格外陰冷。
他失蹤的這段時日,最初一直陷入昏迷,神誌不清,動彈不得,但到了最後一天,他雖然未能醒來,卻已經可以感受到外界的情形,自然也知曉那個膽大包天的混賬對自己做了什麼。
魏桓記得,那人被喚作“阿儉”。
“阿儉”在房中燃了令人動情的香料,將平日裏嬌軟喚著他的女子灌醉了酒,送到自己身邊。
因怕自己不能成事,那人還給他灌了一碗虎狼之藥,在藥性的衝擊下,他徹底失去理智,被迫與那名醉酒的女子翻雲覆雨。
礙於頭臉上裹著的白布,魏桓看不清女子的模樣,卻記得那一身細如凝脂軟似雲團的肌理。
荒唐到了夜半,藥性方才褪去,他的神智得以恢複。
魏桓活了二十二年,從未受過此等羞辱,他身為鎮南王,身份尊崇至極,豈料竟被人當做最下等的乞丐與女子敦倫,隻為借種之用。
想起那天夜裏發生的一切,魏桓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將手邊和田玉雕琢而成的鎮紙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