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這隻能說明,人通常有兩麵,而這兩麵,通常是矛盾的。
“我一直很想組建一個屬於自己的樂隊,為此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幸好,現在欠下的債款我還應付得了,而我又很快找到了值得信賴的新隊員。”冷傾
墨的聲音中難掩愉悅,“今天在青檬,是我的新樂隊“蜂鳥”的首場演出。”“瘋鳥?”嗯,這是個可愛的名字,“唔……總之,恭喜你。”江千裏並不能完全理解冷傾墨對音樂的執著。
但是他的付出,多少震撼了她。
在此之前,她不會料到含著金勺出生的貴公子,也會有自己的堅持。雖然有些不服氣,但是心中對他殘存的那些排斥感,好像被注射了催化劑,正不可思議地汽化消散。
“這次,青檬酒吧的老板算是認可了我們的試演,但是樂隊未來的道路,還很不明朗。”提起樂隊,冷傾墨的話好像不如平日那般少了,眉宇間的冰冷,粉碎在夢想的炫光中。
“樂隊的事,你不跟家裏說嗎?”
“我們家族,不需要太多藝術家。”冷傾墨的聲音清清淡淡,好似冰冷的泉水。自嘲抑或憂傷,那大概,都是聽者的幻覺。
不經意間,車已經停在寂靜無聲的校園門口。剛從熱鬧的市中心回來,江千裏還有些不適應,心情跟著失落起來。
“你這麼晚回去,會被管理宿舍的阿姨說的吧。”
“隻要不出事就沒問題,”江千裏比了一個剪刀手,“不過一旦出了事,學校一定會往死裏追究的。”話畢,深吸一口氣,其實她也有壓力,剪刀手隻是故作輕鬆罷了。
冷傾墨笑了一下:“還和我上學時一樣。”“那麼,今天謝謝你送我,上次也是。”
“你還沒表明態度,是否決定原諒我。”冷傾墨的話讓伸手去開門的江千裏動作一僵。她回過頭來,正好對上冷傾墨一雙細長的灰色眼睛。起初,這雙眼蹦中所帶著的嘲諷如匕首般鋒利,而現在,明黃的車燈衝散了他的冰冷,他不再拒人千裏,冰雪之穀的領主,似在無聲邀請她,路入他的領地。
她蔑原於他眼中那不可進犯的美麗,仿如雪蓮,高貴聖潔。動了動唇,聲音卻率先遺失在嚷喉管裏,好半天,她才擠出一個不自然的笑“什麼原諒不原諒,自一開始,都是你誤會我。”
冷傾墨於是摸出手機,笑容中有一抹屬於少年的狡黠:“口說無憑。原諒我的話,就把手機號碼給我,今天的巧遇,也算是緣分。”
江千裏和冷傾墨互換了號碼。江千裏喜歡在通訊錄那裏把每個聯係人的名字設置為一個字,沈子瞳是“瞳”,蕭夜望是“蕭”,冷傾墨就是“冷”。究竟取姓名中的哪個字,全憑她的喜好。
“你上次在畫室畫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你說的,很像我的人?”冷傾墨又問。
“呢……”江千裏心想難怪沈子瞳與冷公子如此親昵。真正接觸下來會發現,他隻是空有冰冷的軀殼,事實上,是極為溫柔的人。
和徐安安一樣。
心跳,又開始加速了,該死。
無數悲傷,通過細密的血管,蔓延至,身體四處。
“那張畫裏的人,真的與我很像啊,難道,那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沒有看見江千裏麵孔上的不自在,冷傾墨自顧自地猜測著。
他並不知道,當時江千裏的腦海裏,莫名其妙得就僅剩下他的影子。
而徐安安,已經消失在時空的海洋。
“別追究了,他已經不在人世了。”江千裏推開車門,柔聲道,“再見,冷傾墨。”